不過好在,安小凡還是把藥咽了下去。
只不過床上濕了一片,安小凡像個球一樣,抱著被子滾到了床的另一邊。
「章亦丞,」迷迷糊糊的他說道,「今晚,要不你就留下來吧。」
章亦丞正在低頭擦床上的水,聽到這話,他抬起頭,應了一聲:「好。」
「我們村,晚上你回家不方便……」安小凡繼續喃喃道,「真好,我,好像,終於……」
章亦丞把水攢了大半干,伸手又去探安小凡的額頭。
安小凡的額頭比之前更加滾燙了。
他不安地扭了扭頭,掙脫了章亦丞的手掌,繼續小聲嘀咕著:
「我是說,我終於等到了……道歉……但感覺……卻和想像中不太一樣。」
「好像一直以來執著的仇恨,一下子就這麼……就這麼變得無力了。」
「我本以為,只要許飛跪著和我道歉,只要他得到所有應有的懲罰,我的痛苦就可以被解決,我的難過就可以被治癒。」
但事實上安小凡卻發現並非如此。
許飛跪下了,道歉了,甚至當時還差點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可他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得到真正的釋懷。
真正的釋懷似乎不在於許飛,而似乎是在於他自己。
「安小凡。」章亦丞皺了皺眉頭,「你怎麼了?」
安小凡咳嗽了幾聲,繼續迷迷糊糊地說:「我沒事,就是感覺腦袋嗡嗡的,但是好在上帝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
他的話並沒有說下去。
章亦丞依舊皺著眉,想了想,伸手握住了安小凡的手。
安小凡動了動手指,忽然說:「我冷。」
「被子在哪裡?我再去給你拿一床被子。」章亦丞說。
安小凡繼續說:「章亦丞,我冷。」
說著,他抓住章亦丞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下。
安小凡的臉因為高燒而泛著紅,呼出鼻息也帶著熱氣,扑打在章亦丞的手背上。
章亦丞的眸色一深。
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安小凡似乎真的是冷壞了,整個身子都往章亦丞的身上貼了過去。
「章亦丞,我好冷。」
少年帶著鼻音的沙啞嗓音,聽起來讓人心軟又心疼。
章亦丞垂下眼帘,沉默而深沉地看著安小凡。
毫無疑問,此刻他的理智和情感在打架。
最後,他只是低聲又問了一遍:「安小凡,你真的不記得安容白了?」
「他是誰?」安小凡把自己上半身又往章亦丞身上貼了貼,「我真的不認識他。」
章亦丞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抱起安小凡的上半身,自己往床里側靠了靠,靠坐在床頭上,讓安小凡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
「就這樣睡。」他低低地說,「別亂動。」
「嗯好。」安小凡答應了,「現在暖和多了。」
章亦丞又替他拉了拉被子,把被子蓋得更嚴實了一些。
趁人之危,他做不到。
更何況,他們現在還都是初中生的身體,即使自己的心理已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人,但他也依然做不出傷害安小凡的事。
後半夜的時候,安小凡才退了燒。
雖然高燒退去,但低燒仍在反覆,被子裡悶出了不少汗,不過好在安小凡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
章亦丞又探了探他的額頭,確認他的溫度確實退下後,才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一個晚上沒有上廁所,這會兒章亦丞有點內急。
安小凡家的衛生間在樓下,章亦丞點開樓梯口的小夜燈,往樓下走去。
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一張有些蒼白的臉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章亦丞的腳步一頓。
「是你啊。」許娟幽幽地開了口,「我還在想是誰開了樓梯的燈呢。小凡怎麼樣了啊?」
「已經退燒了。」章亦丞鬆了一口氣,淡聲道,「我上個廁所。」
「哦你去吧。」許娟點頭說道。
章亦丞進了衛生間,片刻後他走出衛生間,卻看到許娟還是站在樓梯的轉角口看著他。
一時之間,局勢變得有些微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