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丞。」安小凡把頭靠在他的胸口上,隔著薄薄的襯衫蹭了蹭腦袋,「我想出去看看,不想再呆在家裡了。」
他已經在屋子裡呆了接近兩個月。
章越平原本定好,安小凡出院後就進行認親儀式,卻沒想到小兒子精神出了問題,這件事只能一直耽擱下去了。
為了更好的讓安小凡痊癒,陳醫生決定讓安小凡進行封閉的治療。
安小凡出不了家門,離不開章亦丞的獨棟大別墅,也逃不掉陳醫生每日一見的「監視」。
青年毛茸茸的腦袋,曾在章亦丞的胸口上,就像是在章亦丞的心口上撓痒痒一般。
他忍不住伸手攬住了安小凡的肩膀,把原本要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最後只是低而輕柔地答應道:「好。明天我休息,不用去公司,就帶你出去走走。」
「我今天就想出去走走。」安小凡哼唧唧說,「明天也去。」
說完,他用自己尖尖的下巴用力地頂了頂章亦丞的心口。
章亦丞說:「好,現在就走。你收拾一下,想去哪裡,我開車帶你去。」
「好。」安小凡坐直了身體,眼裡的狡黠一閃而過。
出門前,章亦丞隨手拿起一件西裝外套穿上,又回頭叮囑安小凡多穿一些。
安小凡點頭說好,跟著章亦丞上了車。
車子剛啟動,章亦丞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餵?」
「章總,今天下午的重要會議已經開始了,您還有多久到?」
「哦,嚴秘書,今天下午我臨時有事,會議不去了。」
「可是,這次會議非常重要,您昨天不是說一定會親自來主持嗎?」嚴秘書有些不敢相信。
「嗯。讓習雲代我主持。」
掛了電話後,章亦丞側過頭,看到安小凡坐在副駕駛座上發呆,伸手去替他系好了安全帶。
「你想去哪裡?」系安全帶的時候,章亦丞低頭看著安小凡問。
「醫院。」
「醫院?」
「市人民醫院。」
雖然不解,但章亦丞還是開車去了市人民醫院。
安小凡走進醫院,章亦丞跟在他身邊。
這是公立的人民醫院,與他們當初住的私人醫院並不同,醫院大廳里有些吵鬧,掛號排隊的人熙熙攘攘。
安小凡站在一樓大廳中心,突然就頓住了。
章亦丞看他:「你是要開找人?」
「嗯是。」
「你母親?」
「不是,」安小凡搖搖頭,「我找許飛。」
「許飛?」
許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再次聽到時,章亦丞也皺起了眉頭。
「他還在這裡。」安小凡說,「我想看看。」
章亦丞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用他的章氏集團的少爺兼總裁的人脈,找到了許飛的病房。
安小凡說得沒錯,許飛的確還在醫院裡躺著。
他瘦了一大圈,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只有一雙眼睛能動,此刻正直勾勾地看著走進來的安小凡和章亦丞。
「原來這是章總的高中同學啊,」院長笑眯眯地說,「今天才知道,許飛這兩個月情況倒是好點了,在此之前,他連呼吸都困難。」
「躺了多久了?」章亦丞問。
「七年多了,」院長搖頭嘆息,「他爸爸為了治好他,東奔西走,險些家破人亡。」
安小凡在病床邊上的椅子上坐下,看著許飛,臉上沒什麼表情。
原來高中那次許飛墜樓後,他就一直躺到了今天。
整整七年,他動彈不得,吃喝拉撒都在一張床上解決。
他唯一愛他的父親,也為了他變得憔悴,甚至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家財也幾乎散盡。
安小凡伸出手,想去摸罩在許飛臉上的氧氣罩。
「那個不要動,許飛現在雖然能自主呼吸了,但肺功能退化了許多,每天還是要定時吸氧。」院長趕緊阻止道。
安小凡收回了手,手卻沒身旁的章亦丞輕輕握住。
他沒有抽回手,而是對床上的許飛笑了笑說道:「你應該能思考吧,許飛?」
院長在一旁答道:「能的,病人大腦都是正常的。」
「那你剛剛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要拔掉你的氧氣面罩?」
安小凡語出驚人,聽得一旁的院長一愣。
「我不會這樣做的,許飛,因為那樣,豈不是就幫助你解脫了?」
頓了頓,他又說:「你我這樣,真的是……兩敗俱傷。不知道你躺著的這七年裡,有沒有一時一刻後悔過,曾經自己做過的種種事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