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栩沒轍,認命直接指了下外頭:「她就在下面。」
本以為這人還會像剛才一樣悶著,只見他蒼白的臉沒有一絲情緒變化,唯獨手指按了下扶手上的按鈕,輪椅緩慢往前。
餐廳里燈光聚焦在一對主角上,浪漫的音樂奏響,可景屹的目光只落在窗邊女人的側顏處。
書荷無疑是漂亮的。
但卻不是那種美艷至極,讓人一眼驚艷的好看。
她栗色的長髮微卷落在肩邊,柔眉之下的眼眸是琥珀色,眼尾上翹的弧度很淺,她一手撐著下頜,紅唇如花瓣一樣蘊著淺透光澤,認真聽著面前的人說話。
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溫溫柔柔的。
但實際上,書荷的性子很冷,似乎是從骨子裡透著些疏離與防備。
她很少會與人親昵,一顰一笑也總是淡淡的。
可從前和他談戀愛時,兩人親密纏綿,指尖插.入他的黑髮中,帶著無意識的迷戀,漂亮淺色的眸子裡滿是他。
梁栩跟著出來,只見男人坐在輪椅上,底下的熱鬧仿佛與他無關,整個人籠在昏暗的光線中,視線沉默地看著一個方向,似是繚繞著若有若無的寂寥。
他既覺得景屹可憐,又忍不住出聲激他:「你在這裡偷看算什麼?有本事下去直接找她,和她複合。」
但很可惜,他的激將法沒有一點用。
他依舊,如同死寂的湖水般,獨自沉溺多年,就好像,沒人能夠救他。
只敢躲在角落,沉默地看著那人。
在梁栩第五十六次問起為什麼將歌給陳煬後,他終於開口。
「他的聲音適合。」
「就這?」
梁栩有些不可置信,景屹喝了口水,低啞的嗓音就這麼嗯了聲。
大學時,梁栩就簽了景屹。
最開始,景屹的歌都是他自己唱。
但在一年前,他開始退於幕後,專注做創作者,寫歌給其他歌手。
不得不說,景屹很有才華,他的歌也很值錢。
唯一的要求是,給誰,由他定,價格,公司談。
這兩年,他一共也只出過四首歌,前三首給的都是些很火的專業歌手,第四首《懂得》給了沒什麼名氣的陳煬,這讓公司老闆,也就是梁栩實在不解。
雖說這首歌因為短劇爆火,但梁栩總覺得太冒險了些,總不能每次都將歌拿來賭。
可景屹從來沒覺得是賭。
他有時實在執拗,梁栩說不過他,也認命了。
他說是就是吧。
反正能賺錢就行。
包廂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有服務員送花進來。
得知來由,梁栩指了指對面的人,紳士拒絕:「不好意思,我們這有個花粉過敏的,謝謝啊。」
景屹的目光沒有一絲鬆動,用完餐,梁栩送他回去,卻遇到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那兩人似乎沒有看見他們,坐進車裡後,紅色跑車利落滑出停車位——
「跟上去。」
他突然出聲,梁栩愣了下:「跟上去幹什麼?」
景屹沒有回答他的話,雙眸緊緊凝著那輛紅色跑車,冷沉的聲音執拗道:「跟上去。」
「我真是服了你。」
雖是這樣說,可梁栩還是踩下了油門。
他也是頭一回做跟蹤的事,越覺得心虛不自在。
「還好我今天沒喝酒.....你到底在想什麼?跟蹤也太陰暗了吧,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出現在她面前麼?」
景屹面色毫無波瀾,似是嫌他聒噪,掀唇反擊:「你懂個屁。」
「是,我是不懂。」梁栩的手敲著方向盤,語氣含著若有若無的炫耀:「我又沒分手過,和我女朋友今年可要結婚了。」
「確實不懂你們這種斷崖式分手的人。」
當初兩人分手,他也不知道具體原因。
明明在那前一天,他還和他說,畢業要和書荷去旅行。
男生唇角輕翹,從頭到腳,連頭髮絲兒都搖曳著些愛意的弧度。
可後來找到景屹時,他近乎變了一個人,那般恣意又明朗的人,仿佛只剩一具軀殼,嗓音啞得厲害:「我,和書荷分手了。」
「沒有人要我了。」
直到現在,梁栩還記得他當時的模樣。
可憐至極,就像被拋棄的小狗,躺在那裡,沒有了生的希望。
他這般模樣,讓梁栩覺得是書荷甩了他。
可景屹說不是。
所以直到現在,他自認為和這小子關係不錯,也只是隱隱猜到了他們分手的原因,卻始終沒有得到確定的答案。
梁栩警惕跟在紅色跑車後,第一次跟蹤人,這真不是他這樣道德感高的人能做出來的事,他瞥著身邊面無表情的人,也不由腹誹。
短短兩年,直接從欠扁的陽光開朗男大變成陰鬱小變態了,又是偷看,又是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