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若是被熟人看到薛仵作與一女子夜遊,搞不好自己女扮男裝的事會被發覺。
還是保持距離,裝成陌路人吧。
*
柳鳳一晚上並非一無所獲。
這銀釵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售賣的店鋪和小攤不少。
但當中鑲嵌玉石的,只有張氏首飾鋪有賣。
裡頭不僅有鑲嵌玉石的款式,還有鑲嵌紅珊瑚、綠松石、瑪瑙等等的款式。
價格高低,全看這一顆珠子值什麼價。
李冉的那根銀釵,價格算不上太高,她雖也能買得起,但將餬口看病用的錢花費在美麗的廢物上,柳鳳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更何況,掌柜篤定,玉米面西施從未來過此處。
「她那張臉,看過一次便不會忘。若是光臨本店,我怎麼可能不記得?」
之前的推測得到了證實,銀釵不是周銘清買的,也不是李冉買的。
要麼是其他人背著周銘清送的,要麼,這銀釵的主人另有其人。
難道殺害李冉的是名女子?
柳鳳一路想著,已經走至薛家門口。
她忽地站定,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說道:「出來吧,這兒沒別人。」
過了幾息,薛譽從牆角走出,他清了清嗓子,「你一個女子夜裡出門,不安全。」
「嗯,多謝啦。」柳鳳笑著進了門。
薛譽繼續跟著,走到柳鳳屋前,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柳鳳疑惑地轉身,看著他,「你怎麼不回自己屋?進來坐坐?」
薛譽支支吾吾,從懷中掏出一根桃木簪,塞進柳鳳手中,「你不是想跟著驗屍嗎?桃木辟邪。」
說罷,轉身落荒而逃。
柳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用桃木簪辟邪?虧他想得出來。
至於薛譽為何會買下這把桃木簪,皆是託了柳鳳的「福」。
今夜跟著柳鳳的時候,薛譽假意在一鋪子前看首飾,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不遠處柳鳳的身影便不見了。
薛譽放下手中的簪子便要走,可那掌柜不幹了。
「看了這麼久,連把桃木簪子都捨不得買?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被你看上,真是倒霉!」掌柜譏諷道。
周圍的行人紛紛駐足看熱鬧。
薛譽臉皮薄,又急著去尋柳鳳,便將簪子買了下來。
*
柳鳳換下身上的衣裳,洗漱好,早早地和衣躺下。
今夜除了李冉的案子,她還有些意外收穫。
一間首飾鋪子的掌柜,對著她腰間掛著的荷包盯了好久。
半晌後,熱情地迎上前來,「小娘子可是從臨州府來的?」
臨州府?
柳鳳問道:「掌柜是如何知曉的?」
「別看你的衣裳樸素,可腰間的荷包卻很是精緻。」
「璞縣中沒有這樣的款式嗎?」
「哎喲!這上頭的紋樣,可是只有臨州府才有的。還有用的絲線和荷包的布料,盛產於臨州府,我們小小璞縣,哪裡會有?」
柳鳳從枕下拿出那個荷包,用手反覆摩挲。
難道,原身從臨州府來的?
聽掌柜的意思,這荷包價值不菲。
原身會是臨州府哪位高官家的小娘子嗎?可又為何被丟在了千里之外的璞縣山崖下?
若被人發現自己並沒有死,會不會有危險?
柳鳳找出一把剪子,將荷包上繡著的「鳳」字那一橫拆開。
「此後,世間再無柳鳳。」
她腦中思緒有些雜亂,這麼一折騰,有些疲憊,漸漸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柳鳳悠悠醒來,卻發現自己不在床上,而是躺在崖頂的一片亂石堆中。
右腿破了道口子,血是已經止住了,動一下卻還是鑽心地疼。
此時大概已是黎明時分,天色熹微。
遠處的天空是一片灰藍色,肆意生長的參天大樹在這底色上投下碩大詭譎的身影。
柳鳳還來不及多想,身後不遠處,有個模糊的身影忽然出現,朝她奔來。
柳鳳慌忙起身,拖著受傷的右腿,不要命了一般往前疾走。
耳朵里灌滿了崖頂呼嘯的風聲,除此之外,便只能聽見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身後的人很快追趕上,撲身而來,可卻看不清他的臉。
柳鳳與他扭打著,身上的力量在一點點流逝。
忽然,肩上被人重重一推,柳鳳踉蹌後退了幾步,腳下一空。
心臟仿佛坐了高速電梯,猛地從喉頭往外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