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縣尉命人將杜凱關押進大牢。
又派人去浮雲山找到了那個他口中的小木屋。
果然,裡頭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並且在一旁的山崖下,看到了一件帶血的外衫,應當是殺害周銘清時弄髒的衣物。
一切都真相大白,魏天也不好久留,與孔瑞祥打了招呼便準備打道回府。
臨走前,他叫住柳鳳,「後生可畏。若薛譽想好了,你可願意與他一同來華岩縣?」
第12章 第12章紅蓋頭(十二)
柳鳳望著魏天遠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想好什麼?
去華岩縣?
薛譽要
走嗎?為什麼沒聽他提起,覺得我是個累贅?
柳鳳忽覺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我還沒「甩」他,竟然先被他給「甩」了?
這麼大的事也不知會我一聲,要不是魏知縣告訴我,是不是哪一天我醒來了,薛家已經搬空了啊?
柳鳳一轉身,正巧薛譽走來。
她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懶得理會他,與他擦肩而過,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這是怎麼了?」薛譽忙停下腳步調轉過頭,跟在柳鳳後面。
案子破了,真兇找到了,不是應該高興嗎?
薛譽想破了頭,終於想起來了。
一定是方才小巷中將柳鳳推至牆上,害她受了傷,還沒消氣呢。
此事確實是自己做得不對,該生氣的。
到了家中,薛譽找出金創藥和紗布,走到柳鳳屋子外,敲了敲門。
「那件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歉。」
屋門被打開,柳鳳嘴角耷拉著,「進來吧。無需給我道歉,我們本就是陌路人,這半年多虧了你的照顧,你應該有自己的規劃的,想去便去吧。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的。」
薛譽張大了嘴,愣了半晌,「你在說什麼?」?
「去華岩縣的事兒啊。魏知縣告訴我,你在考慮了。我想你沒告訴我,應當是不希望我跟著去的吧?沒關係,我柳鳳一個人走到哪都能活得好好的。」
少了我柳鳳,是你的損失。
薛譽忽地鬆快一笑,他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你是在為這事兒生氣?」
「啊不然呢?」
薛譽搖搖頭,「我當是為了你受傷一事呢……」
受傷?
就那點小傷,薛譽不提,柳鳳都給忘了。
「一點小傷罷了,不值一提。」
「都破皮流血了,還是上點藥吧。若因為我讓你身上留了疤痕,我心難安。」
柳鳳回家換衣裳時應當是沒處理傷口的,此刻,灰白色的長衫外滲出了一點紅色。
柳鳳抬手摸向後背,牽扯到了創口,「嘶」了一聲。
薛譽嘆了口氣,「這位置你自己無法上藥,你若不介意,我幫你吧。」
柳鳳自然是不介意的,她將肩頭的外衫褪至一半,露出瘦削白皙的肩膀。
薛譽倒是沒想到,她外衫裡頭,便是裹肚。
他下意識撇過頭,輕咳了幾聲,又想到無論如何都得直視她的傷口,這才有些僵硬地轉過臉來,「那就……多有得罪了。」
半乾的巾帕在傷口處輕輕按壓擦拭著,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薛譽說道:「去華岩縣一事,並非要瞞你,只是我自己都沒有想好。」
「我與魏知縣此前因為一個案子相識,他器重我,希望我能跟著去華岩縣,不至於在這璞縣埋沒了自己。」
柳鳳點點頭,「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選對上司很重要,孔瑞祥這個草……台班子,你跟著他,永無出頭之日。」
薛譽「嗯」了一聲,溫熱的手指沾著金創藥,點在創口上,惹得柳鳳一個激靈。
「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
「可是什麼?這有什麼好猶豫的?璞縣本就不是你的家,留在這裡苟活有何意義?若我是你,一定離開這裡,去投奔魏天。」
薛譽手上動作一頓,「雖然有些唐突,但柳鳳,我想問問你。你如今雖忘了自己的身世,可一猜便知,那些將你推下浮雲山的人,與你有仇。倘若是你,跟著魏天能有無限前途,可也意味著你的仇人會找到你,你還願意離開這安全之地,跟著魏天去嗎?」
「去,為什麼不去?我可不願像一隻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再說了,就算他們找到我,也不意味著能再次將我推向崖底。誰死,還不一定呢。」
柳鳳猜了個大概,薛譽本就不是璞縣人,他來到此處,大概是有仇人的追殺。
若出人頭地,遲早一天,會被人找到。他害怕萬劫不復。
可誰又能保證,待在璞縣,就永遠是安全的呢?
唯有讓自己越來越強大,強大到那些人害怕,強大到讓他們甘願臣服在自己腳下,才是出路。
下地獄的,該是那些人,而不是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