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官府也來查過,那件紅色的嫁衣,被血染得發黑。是人血,應當就是玉瑤的。這樣的失血量,大約人是已經沒了的。」
柳鳳唏噓,這樣一個好的女子,卻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害到如此境地。明明是人,卻被當做了物品隨意出賣換錢。
不,那不是親生父親,那連禽獸都不如。
禽獸姑且還有父女間的情誼。
黃清軒繼續說道:「這事兒也就發生在一個月前吧。君和瘋了似地去尋玉瑤的屍體,卻怎麼也找不到。我見他日漸消沉,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正好前段時間我運氣好,低價盤下了這個鋪面,便問君和可願意與我一同開個酒樓。可惜他沒答應,但是卻給了我好多他的字畫,掛在店中。玉瑤的畫像,掛在最中心的位置,我大約知曉君和的意思。他興許也抱著一絲期望,萬一有食客見過玉瑤呢?萬一她還活著呢?」
「是誰打傷了你表弟,官府查出來了嗎?」柳鳳問道。
黃清軒抬眼看了看黃知州,繼而低下頭搖了搖。
黃尋江大約也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插話道:「還未查到。但我們會繼續追查的。」
「有勞黃知州了。」
黃尋江微微頷首,「令弟最近如何?」
「找了些地方,依舊沒找到玉瑤,還是心神不寧,心緒不佳。半個月前,他說想一個人去雙河鎮老宅里看看,我便也隨他去了。」
說罷,他朝文城砸的那個柱體看去,「若裡頭真是玉瑤,黃知州你得為她做主啊!究竟是何人,如此狠心,殺了她還不夠,竟將她的屍首埋在柱子中。」
「若君和知曉此事……哎,也不知他能不能承受得了。」
黃尋江派來的仵作等人已經到了,候在一旁。
文城花了能有半個時辰,才終於將柱體全部砸開。
惡臭撲鼻而來,裡頭的屍體雖未完全腐壞,但面部被人劃爛,皮開肉綻,看不清樣貌。
傷口處長滿蛆蟲,此刻正在津津有味地啃食著。
究竟是何人?與死者有如此大的仇怨,殺了還不解恨,竟要將臉劃爛,屍首掩埋在這立柱中。
徽州大概許久沒發生過這樣嚴重的案子了,徽州仵作彭見山是個年紀輕的,這樣的場景更是見得少,當下便捂著嘴沖了出去。
其餘幾人臉色也不太好看,只是在強忍著噁心。
柳鳳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
她嘆了口氣,用手肘推了推薛譽,「要麼,咱倆幫個忙?」
黃尋江臉上有些掛不住,自己麾下的官吏也就這點能耐,倒是比不上昌州的了。
但他也不是個意氣用事之人,知曉此時驗屍為重,便走至柳鳳和薛譽跟前,謙遜地拱手低頭,「還請二位幫忙。」
柳鳳笑眯眯將薛譽拽起,「好說,好說。」
彭仵作帶了背箱來,此時室內已經點燃了皂角和蒼朮,柳鳳和薛譽戴上鹿皮手套和口巾,口含蘇合香圓,對視後微微頷首,走至屍體旁。
屍身筆直地貼著磚石,「應當有什麼綁著的。」
柳鳳說道。
可她伸手探進去摸尋,卻沒有摸到。
薛譽想了想,「可能是粘在磚石上的,用的糯米灰漿。試試將衣物剝除。」
說罷便將屍體身上已經髒污破損的衣物解開。
果然,屍身開始晃動。
二人合力,終於將屍體搬出,放在地上鋪就的草蓆上。
「好像是個男子。」
薛譽此話一出,黃掌柜灰白的臉上稍微有了點血色。
「男子?也就是說,定不是玉瑤妹妹?那還有希望!那還有希望!」
沒人理會他。
想要查明身份和死因,自然需要驗屍。
可屍體上爬滿了蛆蟲,腐肉和臭水混合在一起,無從下手。
薛譽從後院打了一桶水,將屍體皮肉洗淨。
黃尋江輕咳了幾聲,「多謝二位,還請移步,讓我們彭仵作驗屍。」
屍首面部腐壞得較為嚴重,皮肉已經被啃食得所剩無幾。
剝脫下來的衣裳看著是粗布麻衣,並不精緻,屍體周圍也沒有找到女子的首飾,因此薛譽才會初步判斷是個男子。
但究竟如何,還需詳細檢驗。
彭見山緩過神來,細細驗屍唱報,一旁的書吏配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