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黃尋江!」
「我現在就去找黃尋江,再給魏天寫一封信,告訴他們實情,他們一定有辦法。」
柳鳳如被抽離了靈魂一般,嘴裡念念有詞,麻木地往提刑司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落下,如一根根荊條打在臉上。
她幾乎渾身濕透,眼帘也被雨水模糊。
腳下帶起的污水和泥點迸濺上來,將她的衣裳染髒。
可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腦中閃過許多與薛譽一起的畫面。
第一次相見,他皺著眉嘟囔,「沒死。」
好幾次從那夢中醒來,他都會在,「做噩夢了?」
送給自己一把桃木簪,卻又有些不好意思,「你不是想跟著驗屍嗎?桃木辟邪。」
醉酒那日,他認真地對自己說,「我不管你醉沒醉,柳鳳,我喜歡你。」
月光照進屋子,他自嘲的臉,平靜地述說,「我不該出生的,我的存在便是個錯誤。」
柳鳳想起當初在昌州,若不是自己與薛譽生悶氣離開,薛譽興許不會受傷。
這次呢?難道又要重蹈覆轍嗎?
灌滿雨水的鞋靴越發笨重,身上的衣衫也如鋼鐵般冰冷地壓在肩上。
柳鳳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倒下的那一刻,似乎不遠處有個穿著蓑衣推著板車的農戶朝她奔來。
她用僅剩的最後一點意識朝那人說道:「去提刑司,救薛譽。」
第80章 第80章舊案(七)
等柳鳳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自家屋子的床上。
屋裡暖烘烘的,燒著碳。
桌上茶壺剛被人灌滿了熱茶,冒出裊裊青煙。
柳鳳只覺得渾身發硬,她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沙啞難聽。
「有人嗎?」
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端著盆熱水疾步走來,見到柳鳳後站定在了屋門口。
「薛譽?薛譽!」柳鳳急切地起身,想要下床。
薛譽忙放下手中的銅盆,將她扶坐起,「慢慢來。你剛退燒,身子還沒完全好,需要靜養。」
柳鳳抬手捧著薛譽的臉頰,用指腹一點點摩挲。
他看起來也不太好,雙眼布滿血絲,眼下青黑,鬍子拉碴。
可只要人還在,就是好事兒。
「你沒事,太好了,你沒事。」
薛譽覆上柳鳳的手背,用臉頰蹭了蹭,垂下頭說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是我犯渾,不該與你爭吵的。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只是不想你一個人承擔那些。」
柳鳳搖搖頭,「不怪你。是我,我明明知曉你心中的痛處,明明知曉你最害怕的,是被人拋下。我將你從孤獨的泥潭中拉扯出,卻又用最傷人心的話語將你又推回了孤寂中。是我不好。」
薛譽將柳鳳眼角的淚水擦拭,笑了笑,「沒事了,都過去了。有你在我身邊,我永遠不會被孤獨和黑暗吞噬。」
距離柳鳳暈倒不過兩個時辰,喝下一碗湯藥,她又有了些困意。
柳鳳鑽進被窩裡,與跪坐在床邊的薛譽說著話。
原來,她倒下的那一刻,迷迷糊糊間看見的農戶,就是薛譽。
他與柳鳳爭執後,漫無目的地走著。
竟是往縣郊走去了。
待回過神來,已然走到了一片荒地中。
荒地上隆起一個個的小土坡,有的土坡旁豎著石碑,碑上刻著字,更多的,旁邊什麼也沒有。
大概是一片墳地。
若是換做其他人,在這陰沉沉的日子裡,無意闖進一片墳地,大約會嚇得掉頭就跑。
可這人是薛譽。
司空見慣了。
倒是這
沒有活人氣息的地兒,反倒能讓他沉下心來,想一些事情。
想通了,也就不氣了,反而埋怨起自己,怎得誤解了柳鳳的心意。
就在薛譽想要離開的時候,墳地不遠處傳來嗚嗚的聲音。
像是風從縫隙中吹過的聲音,但細聽,又像是哭聲。
薛譽一眼望去,並未見到人。
他往前邁了幾步,終於在一個小土包的後面,見到了個滿臉淚痕跪著的孩童。
「小孩兒,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的親人呢?」
薛譽蹲下身,拍了拍孩童的肩膀。
興許是太過悲傷,孩童並未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當聲音在耳旁響起時,他嚇得一個激靈,差點就以為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