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放走了不少人,薛譽這裡和薛得信那兒都沒有什麼收穫。
下面的兵卒已經有人犯了嘀咕,軍心開始不穩,開始懷疑是否是在做無用功。
就連薛譽,也開始懷疑。
「是不是我已經記錯了容貌,或者被我錯過了?」
柳鳳握著他有些冰涼的手,目光堅定,「繼續。相信我,他一定還沒走。」
「就算最後真的找不到那人,我們也一定會有別的辦法。」
「別擔心,我一直都在。」
薛譽深吸了幾口氣,點點頭。
大約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大約是薛府死去的那些冤魂也在助一臂之力。
這一日,薛譽終於看到了那個夢中的面孔。
雖然它不夠清晰,可足矣讓他的內心起了波瀾。
狂亂的心跳和額間冒出的汗珠,那種生理上襲來的恐慌,讓薛譽確定,就是此人。
他四歲時,見過此人。
就是這個人,殺死了嫡姐。
「他來了。」
薛譽喃喃,放下千里鏡,轉頭朝柳鳳看去。
柳鳳一愣,忙搶過薛譽手中的千里鏡。
眼前出現一位男子,身形高挑。
他沒有馮安的那種魁梧和猙獰,反而清秀許多。
乍一看,根本無法將他與山匪聯繫起來。
柳鳳不禁感慨:「這年代山匪門檻還挺高……」
又轉念一想,該不會馮安他……
玩這麼花嗎?
「你確定是他?」
「錯不了。」
柳鳳不疑有他,點點頭,「好,我去稟告黃提刑。」
剛轉身,衣袖便被人拉扯住。
「怎麼了?」
「你……想好怎麼編這個謊了嗎?」
儘管薛譽信誓旦旦是該有個契機來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事到臨頭,他還是會擔憂,會害怕。
就像一個長期生活在面具下,生活在陰暗角落的少年,他渴望陽光,可當有一天,陽光直射他雙眼時,他也會因為太陽太過耀眼而不敢直面。
柳鳳微微揚眉,拍了拍薛譽的手背,將他的手從衣袖角輕輕拿下,又握在手心中。
「別擔心,我你還不了解,張口就來。」
「放心吧,黃提刑不會起疑的。」
話音剛落,好巧不巧,黃提刑上來了。
「起疑?起什麼疑?」
「你倆背著我在做什麼呢?看出些什麼來了嗎?」
柳鳳抽了抽嘴角,這人來得真不是時候啊……
但是沒關係,我說過的,我張口就來。
「那個……黃提刑,我發現了一個可疑之人。」
「哦?哪個?讓我看看。」黃提刑接過千里鏡,朝下面排隊的眾人看去。
「就是那個高個的,長得還不錯的那個。牽著匹馬,背上背著行囊那個。」
「你確定?這一看就是文弱書生,出城求學的吧。他能殺得了馮安?!」
黃提刑不是很相信。
意料之中,但是沒關係。
「您看,這人若真像他外表那樣,是個文弱書生,大抵是個清高的。清高之人走路目不斜視,看人居高臨下。」
「可您瞧瞧他,渾身肌肉緊繃,低著頭四下瞟,似乎在觀察周圍的動靜。」
「嘶……你這麼一說,倒確實。」
「對吧。而且啊,哪有文弱書生練一身腱子肉的?」
「腱子肉?我這……我這隔著衣服看不出來啊……」黃提刑咂摸著嘴,表示疑惑。
「您看不出來正常,我不一樣。我這眼睛,看男人,能透視,像一把尺。多大……塊的肌肉我都能看出來。」
黃提刑緩緩放下千里鏡,轉頭看向柳鳳。
也不僅黃提刑,連同薛譽,都驚掉了下巴,緩緩轉頭看向柳鳳。
二人同時顫了兩顫,將胸口的交領裹了裹。
是這樣一種張口就來的法子嗎?……
「我……嗐,就是這麼個意思。不信您找人去盤問盤問他,最好衣服扒了看看我說得對不對。」
「……大可不必。我會讓人繼續觀察的,有必要試探試探。」
黃提刑輕咳了兩聲,開始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了,你方才說我不會起疑,是什麼意思?」
「啊……就是……」
完了,這要怎麼圓啊,他怎麼記性這麼好呢?
柳鳳餘光瞟見薛譽雙手握拳,右腳向前邁了一小步。
這小子!還沒做好準備就別逞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