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過去,人還是哭。
趙家榮轉身進了屋,從窗邊曬著的簡易衣架子上撥拉半天,還是挑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色T恤,簡單,隨意,再加上那點兒陽光和洗衣液的味道,顯乾淨,不踩雷。
從臥室出來打眼一瞥,放地上的紙杯沒挪地兒,不過水已經喝乾了,老程抬起頭來,通紅的一雙眼睛,正瞪著自己。
也不哭了,「趙兒,你罵我兩句吧,罵醒了我就不犯賤了。」
趙家榮忽略他的要求,進衛生間,腦袋伸進洗手池,也來不及燒熱水了,擰開水龍頭就是一頓沖,揉上兩遍泡沫才覺得頭臉上的炭煙味差不多沒了。洗完頭,又是刮臉又是刷牙,最後還對著鏡子,認真梳理起頭髮。
程樹民緊緊追隨的目光中突然生出一絲訝異,他悚然道,「你談戀愛了?」
趙家榮扭過臉去,漠然地搖了搖頭。
「還不算。」
「二叔,準備好了。」
趙繼偉拎著個食盒走出廚房,他的眼神猶疑著飄向蹲坐在門口的程樹民。這人他今天第一次見,撞上這種事,還挺尷尬的。
「你先出去等我。」
「不會是沈源吧?你和他複合了?」老程兩眼放光,眼淚原地蒸發,悲傷一掃而空。
「屁!」趙家榮真想罵他,「我又不是你。」
老程失魂落魄的往牆上一倚,「你都能找到男人了……我……」
趙家榮走過去蹲他邊上,從鞋櫃裡拿塊軟布,細細地擦拭一雙半舊皮鞋。
「是誰主動的?」
「田老師。」
「做了嗎。」
「……」
「哼。」趙家榮掀起眼皮,給他一聲模糊的冷笑。
老程斂起目光,垂下腦袋,不吭聲了。
田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趙家榮不知道,他和老程的這種行為惡劣到什麼程度,僅憑著隻言片語,也斷不清。這圈子太亂,人心都是不足的。
趙家榮的清醒和大多數人都不一樣,是冷漠且銳利的,他不大相信一個人會改,也通常不期望事情會變好。
他穿好了鞋站起來,拿起鑰匙和外套,手放在門把手上。
剛好俯視了對方的後腦勺,老程比他大,夾雜的白頭髮一點不突兀,且已經微微有了謝頂的前兆。
一把年紀的人了,就愛陷在那么小個泥坑裡。
「你等我回來。」趙家榮騰出手拍拍他肩膀,毫無同情,「你自己選的,哭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