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潔白的花瓶里插著已經過季的垂筒花、月下香、魯丹鳥和月霜絨球,幽紫與雪白彼此交叉、相映成趣。
勒托家族被尼普頓一夜血洗後元氣大傷,其產業也在這幾年中被其他選帝侯和一流貴族們蠶食得所剩無幾,連爵位封地都快保不住,已經可以說是名存實亡。
現在的選帝侯由厄喀德那、尼普頓、烏拉諾斯、波呂斐斯和芬尼爾五位世俗選帝侯以及教皇英諾森六世、大司鐸和樞機騎士長三位神教選帝侯組成。
勒托退場帶來的權力真空地帶在這些年中始終被其餘家族爭奪不已,卻沒有足以一錘定音的力量將其劃定,於是便一直保持著懸而未決的狀態。
直到海姆冥界被平定,攝政首相二十年一次的更迭,大貴族厄喀德那終於不再保持靜默,以席捲其他諸侯的姿態霸道地宣布,攝政首相,我們收下了,空出來的選帝侯,也由我們決定。
年輕的厄喀德那繼承人將證明,他優雅殘酷的作戰藝術不僅限於戰場,同樣適用於行政廳和所有站在他對立面的蟲族。
阿緹琉絲已經接受總參謀部的調令,即將動身前往鎮壓名為茲神遺民的古老部落,而在此之前他必須將這場勢力洗牌徹底完成。
茲神遺民原本生活在距離帝國十幾個星系的遙遠星球上,是蟲族漫長進化歷史中的另一支脈,與帝國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最近卻無故出現在帝國的西部邊界並掀起暴亂。
這並非一起普通的暴亂事件,瑪爾斯大帝通過總參謀部對他下達特級調令,要求他必須親自前往鎮壓,足見蓋亞宮對這次茲神遺民暴亂的重視程度。
作為一名忠於帝國也忠於瑪爾斯大帝的優秀將領,阿緹琉絲在第一時間接受調令,他沒有聽從智囊團的勸阻,即使馬蒂厄再三強調洗牌完成之後,他將面對來自至少十幾個勢力的暗殺,最好的應對之策便是在夏蓋的保護之下龜縮於提豐城堡之中。
勒托、波呂斐斯、烏拉諾斯、塔爾塔洛斯神教以及他們的眷屬族,甚至是尼普頓。
這位算無遺漏的分析師甚至將阿緹琉絲雌父的家族都考慮進去。
對此,阿緹琉絲顯得有些啼笑皆非,他對馬蒂厄的謹慎表示讚揚,接著申明尼普頓想要暗殺他其實很簡單,只需要羅薩蒂亞元帥在他睡著時進入他的房間即可。
雖然羅薩蒂亞元帥是否還屬於尼普頓的一份子有待商榷。
從馬蒂厄的角度而言,權力鬥爭確實殘酷如斯,他是在亞努比斯家族長大的,這個家族從白身走到現在的一流貴族,鬥敗了無數曾經站在他們頭頂的勢力,經歷了無數蟲族無法想像的晦澀過往。
但是對於厄喀德那和尼普頓來說,權力的爭奪已經失去意義,凌駕於他們之上的並非彼此,而是神教。
這兩個同樣龐大的巨人早在萬年前就明白無法奈何彼此,他們的鬥爭只會給帝國帶來震顫,結果很可能是將這個國家拱手讓給他們共同的敵人。
暫且將調令的事情擱置,阿緹琉絲的心神回到這次大選。
黑白印刷的《時政新編》攤在鎏金銅雕書桌上,猶如鱷魚徹底張開的狹長巨吻,企圖吞噬桌上的小小神像,報紙上碩大醒目的頭條標題清楚寫著:現任攝政首相於22日凌晨3點死於家中。
這位兩鬢斑白的雌蟲,是下任攝政首相的有力競爭者,從大學時期便接受來自波呂斐斯家族的資助,並且和這個家族的雄蟲締結了婚姻關係,雖然婚後長期分居,但不可否認,他對波呂斐斯家族能夠在行政廳和烏拉諾斯分庭抗禮有著重大的戰略意義。
如今這位縱橫政壇數十年的攝政首相離奇被害,他死在位於安提戈涅貴族區、有著里外三層保鏢的別墅中,甚至是上門家政發現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並且報案後,警署才落後所有人發現這一命案。
22日上午,波呂斐斯家族發表了沉痛悼文,同時聲稱會對蔑視法紀的兇手嚴查到底。
金色的虛擬光屏上,波呂斐斯現任族長神色嚴峻,表情肅穆,在他身邊則站著那位痛失雌君的雄蟲。
阿緹琉絲隨意看了一眼光屏,正準備調轉頻道,卻忽地停頓下來,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攝政首相名為諾奇·波呂斐斯,在和波呂斐斯的雄蟲結婚後他便將自己的姓氏改成了雄主的姓氏,他死的時候已經超過180歲,對於蟲族平均200年的壽命來說,可以算是高齡。
蟲族從20歲起成年,接下來是持續100年的青年期和40年的中年期,中年期的蟲族在身體素質上無法和青年期相比,但容貌不會有多大變化,直到160歲步入老年期,他們才會滋生白髮,出現皺紋。
新聞配圖裡的諾奇雖然精神瞿爍,但終究已經是鬢染霜色的年長雌蟲,而他的雄主卻面容姣好,青春靚麗。
哪怕是珍貴稀少的雄蟲,也會因為出身旁系被用來聯姻。
所以儘管波呂斐斯族長身邊的那個雄蟲已經竭盡全力地保持嚴肅,阿緹琉絲仍舊捕捉到他眼角的那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