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徹底失控的心跳聲中,阿瑞斯只能看到那張穠艷俊美、風輕雲淡的面容,他清楚聽到自己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地說著——
完了。
他知道自己一生中只會有那唯一一次的海中雪夜,這場落進他生命的大雪已經在他心頭刻下無法抹除的痕跡,可他卻無法在雪景中駐足片刻。
美麗冷酷的晶瑩雪花平等落在所有人身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將之長久握在手心。
連在雪地里留下的痕跡,都會很快被後來者覆蓋。
病床上的雌蟲沒有回覆終端里雌父發來的訊息,他在心裡說道——
值得。
伊敦族長並非傻子,只是看到一向冷靜理智的蟲崽做到這種程度也要促成和厄喀德那的結盟,略感無奈地選擇成全阿瑞斯而已。
阿緹琉絲離去不久後,路易斯就趕到醫院看望自己的侄子。
他察覺到阿瑞斯難得露出的惘然情緒,再看看桌上刻著水蛇族徽的珠寶盒和阿瑞斯手裡緊緊握著的項鍊,這個聰明的雄蟲已經明白了一切。
「甘心就這麼讓人走了?」路易斯恨鐵不成鋼,「一次也不試試?」
阿瑞斯卻已經收拾好所有外露的情緒:「現在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而且……」
而且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勝算。
不論是對方身邊桀驁冷漠的副官,還是遠在首都星的第九軍團軍長,他都沒有任何理由讓阿緹琉絲選擇自己。
所以在嘗試之前,他要增加自己的籌碼。
他要在自己的領域走到最高處,讓那個雄蟲的視線再次投向自己,到那時才是他有底氣對其他雌蟲發出挑戰的時候。
深呼吸了一下,阿瑞斯打起精神開始處理手邊的事務。
多年以後,這個雌蟲兌現了自己此刻立下的誓言,他成為史上第一個艦長元帥,其麾下的朱庇特艦隊早已是帝國東部當之無愧的移動要塞,伊敦家族也取代哈提成為九大選帝侯之一。
與阿緹琉絲分別多年後,他已經走至九軍之巔,對方也已經是權柄在握的大帝,兩個選擇合作的蟲族成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再次相見時他卻恐慌於對方是否早已將自己忘記。
所以當姿容絕艷的大帝笑問起那串寶石項鍊的下場時,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阿瑞斯元帥沉默片刻後,在對方詫異的眼神中,從貼近心臟的口袋裡取出被他隨身攜帶多年的項鍊。
不離不棄,始終縈心。
在阿緹琉絲這邊基本完成任務後,神教里的葉菲烈尼卻是頭大無比地迎來繁重複雜的精神力訓練。
「把雄蟲當賣國賊整是吧。」葉菲烈尼簡直感到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用這玩意去感染其他雄蟲?」
他指著容器中閃爍著無數光點的詭異血肉。
每一個光點都象徵著一個精神力本源分裂體。
教皇為他找來的導師便是在教導他如何調用自己的精神力,將這些分裂體種植到其他雄蟲的精神海里。
葉菲烈尼擺爛拒絕:「做不到。毀掉本源再種植分裂體,已經超出科學範圍了吧,而且不成功的話,這些雄蟲都會變成瘋子。誰愛干誰干,反正我不干。」
你不干有的是蟲干。
導師幾乎下意識就要蹦出這句話,然而仔細一想除了葉菲烈尼好像確實沒人能幹,所以他忍氣吞聲地哄著小祖宗趕緊認真聽課。
他所掌握的只是理論知識而已,真正能夠教給葉菲烈尼感染實操的,只有目前遠在東部星系的切薩雷伯爵。
當年靈巫一舉融合兩具神蛻,結果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第三具神蛻內爾伽勒的力量過強幾乎無法壓制,而為了讓這次融合成功,深淵裁判所的裁判長創設性地提出分割神蛻。
於是內爾伽勒被一分為三,然而已經復甦的神明軀殼亟需找到其他融合者,三分之一繼續呆在靈巫體內,另外三分之一則由神教下司鐸切薩雷融合。
最後剩下的三分之一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人選,符合條件的高等級雄蟲實在過於稀少。
所以裁判長將目光投向了彼時剛剛進入神教的葉菲烈尼。
出乎所有人意料,連對親弟弟融合神蛻都毫無反應的教皇,在批准裁判長的這項提議時,竟罕見地猶豫了。
但也只是猶豫而已。
象徵著偉力與毀滅的神蛻最終還是進入了葉菲烈尼體內,自此沉寂多年,直到靈巫死去,神教才不得不啟用這手後招。
一個有著明顯弱點且手無縛雞之力的雄蟲,神教有無數手段去掌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