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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族入主蓋亞宮的大帝,從原則上而言應當脫離家族立場, 萬事以蓋亞宮為先。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辭,任何一個從選帝侯走出的大帝, 根本不可能斬斷自身和家族的聯繫,他們需要家族的助力,家族也需要他們的權勢。

瑪爾斯被氣得太陽穴嗡嗡跳,他怒到極致反而冷凝下來,深灰如雪川的瞳孔冷漠地看著光屏里的後輩,收穫對方一個溫和優雅的笑容。

他懶得再多說一句話,直接掛斷了通訊,現在的謝默司就和當初的羅薩蒂亞一樣,完全聽不進去一句話,就算聽進去了也會當成耳旁風,唯有在唯我獨尊這點上,謝默司還算像個尼普頓。

二十歲前的謝默司是個徹徹底底的尼普頓蟲族,冷漠、霸道、傲慢且平等地看不起所有蟲族,唯有追逐權力可以讓他冰冷的胸膛短暫地燃起一簇火焰。

但瑪爾斯很早就看出謝默司與其他尼普頓都不同的一點——

無聊空洞。

這個雌蟲之所以追逐權力、獵殺敵人、打壓同族,是因為他周圍的蟲族都在這麼做,這些血腥刺激的事情可以短暫激起他的生命之火,但隨著他一次次的勝利,連這些事情都無法讓他感到有意思。

絕大部分蟲族的一生都在隨波逐流,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放在尼普頓天驕身上就顯得格外不正常。

他並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是他真的沒有什麼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東西,他從來沒有為了任何人或者事而拼盡全力。

所以在謝默司成年後不久,他主動提出擔任第九軍團空降軍長,去接手當時所有貴族都避之不及的流氓軍團,沒錯,如今被稱為王牌新星的第九軍團,在十幾年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他在第九軍團迎來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挫折。

所有蟲族都以為謝默司會為此沮喪甚至沉淪,畢竟身為指揮官卻被軍隊拋棄,絕對算得上恥辱,沒經歷過任何挫折的貴族青年怎麼可能不為此痛苦?

瑪爾斯到現在都記得謝默司輾轉數顆星球回到首都星,站在自己面前時的眼神。

寂歷、平靜。

那時的謝默司臉上生疏地掛著日後成為他招牌的溫和笑容,輕描淡寫地請求瑪爾斯大帝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徹底征服第九軍團。

在赫德衛兵的協助下,他親手擊斃了所有參與譁變事件的高級軍官,就在第九軍團大廈里,他滿面是血地將這些背叛者斬首,高興地迎來自己的黃金時代。

此後就是一路上升,再無敗績。

他如同徹底換了個人,唯一可以窺見舊日陰影的痕跡,便是留在他身邊的萊夫。

當初所有跟隨謝默司前往第九軍團的親信,都為了保護他而死在譁變事件中,萊夫便是其中一位親信的蟲崽。

笨頭笨腦的萊夫少爺能夠留在謝默司身邊,很明顯是沾了他雌父的光。

徹底陷入回憶的瑪爾斯無意間敲了敲桌沿,修長白皙的手指落在金碧璀璨的國王桌上,這一點點動靜就將赫德衛兵長引來。

看著沉默跪在自己腳邊的衛兵長,瑪爾斯露出一個冷酷的笑容,他用腳尖抬起對方的下巴,冷漠地拆穿對方的小心思:「收起你身上的信息素,再有一次就自己引咎辭職。」

具有緞面光澤感的皮鞋輕蔑地抬著衛兵長線條分明的下頷,居高臨下俯視著衛兵長的大帝連眉尖都未曾有變化,充足的冷酷光線從他頭頂涌下,使他像一座循光而生的英俊雕像。

從衛兵長的視線看去,只能看到大帝完美的臉部輪廓,高深的眉骨讓大帝的眼眸陷入陰影,他看不清這個自年少時就追隨的雄蟲到底是什麼神情。

衛兵長的種屬是舞毒蛾,蛾族與蟻族是唯二至今仍保留著信息素的種屬,其他所有蟲族在人形時都不會像他們一樣釋放信息素。

衛兵長同樣出身大貴族,雖無法與選帝侯比肩但也是一流,他是家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侍奉大帝身側多年,也曾為瑪爾斯留下雄蟲子嗣。

雖然這個雄蟲幼崽破殼不久,便死在神墓里。

按理來說衛兵長應該對瑪爾斯心懷怨懟,但他從未流露出此類情緒,反倒是瑪爾斯不願再與他親近,即便衛兵長釋放信息素引誘,瑪爾斯也始終拒他於千里之外。

瑪爾斯對舞毒蛾的信息素非常厭惡,如果不是衛兵長多年經營已經成勢並且確實忠誠,他早就換掉這個雌蟲。

他對舞毒蛾的反胃,來自謝默司的雄父。

雄蟲在帝國的地位如珠似寶,與雄蟲締結婚姻也是大多數雌蟲的蟲生理想,但並非所有雌蟲都愛著自己的婚姻對象,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但令人遺憾的事實。

而謝默司便誕生於這種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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