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之間,真實凝練到極致的恐怖預警從佐伊心頭升騰而起,他出於直覺朝機甲戰艦密布的天空抬頭望去,與他神經同頻的機甲通過機械光學眼傳回了堪稱末日的一幕。
赤紅若血漿的探照燈光貫穿夜空,比絕大部分機甲都要龐大的巨神兵自教皇寢宮緩緩甦醒,手執聖劍的人形機甲目光冷漠地俯視著自己足下渺小的敵人,而在這一眼過後,無數充斥著驚駭震悚的目光死死盯著這座龐然大物。
泰坦神!
曾霸榜帝國機甲盤點榜的超巨型機甲,已經徹底消失在大眾視野多年,佐伊一直以為它的駕駛員是行跡低調的深淵裁判長,結果竟是教皇英諾森。
瞳孔驟縮的佐伊本能地朝赫德衛兵長所在的位置看去,在場唯一有希望戰勝泰坦神的雌蟲,就是多年前曾擊敗過教皇英諾森的衛兵長。
頂著佐伊投去的視線,衛兵長沉寂了片刻,隨後那座刻有蓋亞宮標誌的漆黑機甲朝泰坦神驟然飛去,足以撼動天地的頂尖對戰就此開啟。
「是泰坦神。」
首都星修道院內,赤足站在窗邊的葉菲烈尼震撼地看著遠方那座矗立天地的巨神兵,超巨型體積往往意味著更高的上限,據葉菲烈尼知悉,泰坦神早在多年前就已經配備巨型動能武器。
赤紅濃紫的夜空被徹底照亮,葉菲烈尼恍然間如入白晝,密集爆發的高溫衝擊讓這座城市的空氣充滿刺鼻的灼烤味,這是一種葬送生命的味道,只要聞到就知道必定有人在死去。
他目光沉沉地注視著遠方戰場,以至於沒有發現除了斯堤吉安,今夜來探望他的雌蟲還有另外一個。
「你怎麼來了?」葉菲烈尼詫異回頭,他為隨同斯堤吉安一同前來的康斯坦丁而感到驚訝。
「教皇遇襲,短時間內顧不上修道院,所以長老團想趁機把你帶回去。」
康斯坦丁照舊是那副隨心隨性的態度,他勾起唇角開了個玩笑:「少爺是想自己上車呢,還是我們把你抱上去?」
葉菲烈尼挑眉看他:「你覺得我會和你們回去?那我這十年的苦不是白吃了?」
康斯坦丁點點頭:「看來只能用強了。」
「你要和誰用強?」斯堤吉安偏頭看向叔叔,血紅如鑽的眼眸冷漠無比,「殺你這樣的雌蟲對我來說不過順手而已。」
「還是這麼沒有幽默細胞啊Stye。」康斯坦丁含煙看著葉菲烈尼拍肩埋怨弟弟,笑容如常道,「不回去的話就只能繼續呆在神教了,就這麼討厭家族麼?」
葉菲烈尼懶得再看窗外戰火,他姿態散漫地坐回床上,毫無儀態可言地靠在弟弟身上,完全不想出一點力氣,任由斯堤吉安支撐著自己全部的體重。
「我有多恨烏拉諾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他對叔叔翻了個白眼,無聊地把玩著右手上的血鑽尾戒。
斯堤吉安輕柔撫摸著哥哥垂落而下的雪發,高大挺拔的身軀毫不費力地支撐著哥哥,他臉上猙獰陰森的骷髏面罩都因這溫柔的動作而顯得不再可怖:
「我可以帶哥哥走,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哥哥既不用留在神教也不用回到家族。」
葉菲烈尼嗤笑一聲:「從今夜開始,這個世界將徹底裂變成神教與帝國兩個陣營,即便翹曲飛行也逃不過這場鬥爭。就算你願意放棄一切離開這裡,在我們的科技可以到達的宇宙範圍內,也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
康斯坦丁叼煙看著葉菲烈尼自然無比地倚靠著弟弟,唇角弧度沒有絲毫改變,目光卻終究不可避免地一點點沉下去:「你知道的,如果你想離開,我一定會幫你,就像以前那樣。」
他咽下所有愛而不得與不可言說的苦澀痛意,溫柔地對葉菲烈尼說:「離開這裡吧,葉尼,去一個不被任何人找到的地方,無論在哪裡,你都會比現在開心的。」
葉菲烈尼仰頭去看站在他床邊的叔叔,目光驚奇:「真是奇怪了,怎麼今天一個兩個全都這麼勸我?」
康斯坦丁收起所有散漫的態度,鄭重無比地對葉菲烈尼說:
「螽斯騎兵團還陷在天琴星,教皇也顧不上這裡,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長老團那邊有我,你只需要和Stye一起離開就行,我能看出來,你——」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一下,發現要說出那句話真的很難很難,難到他不得不把令自己窒息的所有不甘與痛苦都粗暴地打包關進心底最深的角落:
「你並不排斥Stye,對麼?」
痛恨著烏拉諾斯的葉尼、始終把自己當作長輩的葉尼,並不排斥斯堤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