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蕩,吾身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祿,自然當鞠躬盡瘁,不敢懈怠。」狄青平靜的回道,「大理寺雖不是直接斷案的衙門,卻有覆審之責,絕不能讓百姓平白無故的蒙受冤屈,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狄兄的操守,楚易佩服,大唐所有官員,若都像他狄兄一般,盡職盡責,為民謀福祉,我大唐必然千秋萬代,永世昌隆。」說到此處,楚易頓了頓,又道,「不過,即便你真的查出來了,又能如何,這世間並沒有狄兄想的那麼多公道。」
聽起來是感慨,可進入狄青的耳中就不一樣了,楚易雖然並沒有承認什麼,但這句話卻挑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這是在告訴他,即便你真的查到我是真正的兇手,有了足夠的證據,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拋開案子來說,狄青對楚易的印象其實不錯的,至少滅殺神國使團這一壯舉,便曾振奮狄青,那一晚,許久沒有喝酒的狄青,痛飲了三壺,並高呼,楚易真乃英雄也。
但是,今天聽到楚易這話里隱喻的霸道,狄青臉色很不好,法就是法,人命就是人命,犯了法無論你是誰,都得伏法,這便是狄青的認識。
可悲的是,狄青根本沒有反駁楚易的資本,他發現自己真的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還真的奈何不了楚易。
這讓他險些陷入魔障之中,但轉瞬間他又清醒了過來,回道:「掌院大人錯了,如果天下人人都像掌院大人這麼想,大唐恐怕……我狄青在其位,謀其事,哪怕是無法讓兇手伏法,也要查個水落石出,很多事不去做,永遠沒有成功的可能,但去做了,至少還有那麼一絲希望。」
聞言,楚易愣住了,他並不討厭狄青,相反他很喜歡狄青,並非是他那一條路走到黑的正直,而是他的勇氣打動了楚易。
他的幾句話,更讓人印象深刻,楚易呷了一口茶,道:「說的不錯,有些事不去做,便永遠也沒有成功的可能,那我就在此祝願狄大人馬到成功,如果有一天你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我一定全力助你,還這世間一個公道!」
狄青以為自己會被楚易大罵著趕出去,卻沒想到楚易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發自內心的讚賞他,一時間他感覺眼前這個比他小很多的少年,顯得那麼模糊,好像隔著一層紗,越來越看不懂了。
想到最近長安城裡發生的事,狄青突然沉默了下來,他突然覺得有些傳言是對的,這個少年真是個妖孽,不過從私人感情出發,他喜歡楚易這麼妖孽,至少他沒有想長安城的權貴那樣,天下為私,視人命如草芥,他的內心或許還有真理和公道。
喝了幾杯茶,兩人暢聊了一番,楚易送別了狄青,而在他離去的時候,給楚易透漏了一個消息,西涼家曾去過大理寺,而那之後,西涼家的人立即派人前往符紋神殿,這件事發生在醉仙樓的案子出現之後。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楚易搖了搖頭,關上門自言自語道:「可惜啊,若生在太平盛世,這一定是宰相之才,天下的百姓就有福氣了,可惜,這是個亂世……」
當天夜裡,西涼勛便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消息,這個老而彌堅的西涼家家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突然老了許多:「陛下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為何跟以前的陛下不一樣了,這種屈辱,竟然也能忍的下去。」
杜秀夫的反應比西涼勛輕鬆許多,七九詢問他,為何皇帝陛下沒有龍顏大怒,杜秀夫回道:「陛下想讓天下人,看到他的仁慈。!」
楚易第二天,便帶著人,把小院子裡的東西,裝了滿滿的幾個馬車,原本楚易是一樣東西都不想帶的,楚家老宅荒廢多年,需要重新修繕,什麼東西都要重新置辦,可不差這幾個錢。
周玉琢和小荷一致反對,周玉琢說,即便是豪門大戶,也不能驕奢淫逸,小荷則是捨不得丟到這些東西。
到達楚家老宅前,眾人下了車,卻畏怯不前,明明烈日當空,看到眼前這宅院,卻感覺到陰森恐怖,往前一步是地獄,所站的地方,便是人間。
街道外雜草叢生,門廊上蛛絲密布,歪斜的匾額,以及那緊閉的大門,給人蕭索的感覺,院落外的巷子,幾乎看不到人,好像來到了無人之境。
楚易走上前,輕輕的推開了大門,立即傳出刺耳摩擦聲,不是晚上,卻也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院落內,依然陰氣叢生,恐怕就是小偷都不願意光顧這裡,看到前面那經歷歲月的樓閣,以及遍地的雜草,楚易面無表情。
「哇,竟然這麼大!」小荷跟了過來,看著裡面的景象,驚訝道,「這裡是皇宮嗎?」
「頭髮長,見識短。」周玉琢衝到門前,道,「皇宮比這裡大一百倍,而你所看到的,只是這座府邸的一個角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