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衡關親自引著她進去。
他走在前頭帶路,微微壓低聲音對著寧竹說道:「今日除了大郎君,宗小將軍和青陽道長也在。」
溫家和宗家的關係她可以理解,只是這後頭來的青陽道長又是什麼意思?
像是看出來寧竹的疑惑,祝衡關解釋道:「大郎君去請宗小將軍的時候,恰好青陽道長也在府中,道長執意要同往,大郎君幾番推脫不得,便一同帶來了,他特意命我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寧竹倒是無所謂,她今日本也就不是沖那一桌酒飯來的,只要溫策年自己沒意見,她也不會多說什麼。
穿過流水假山,走過迴廊,宴席設在了一處視野開闊的涼亭。
既能夠欣賞到雨景,也能夠隔絕有心之人靠近。
圓桌上坐著祝衡關口中說的那三個人,接下來的宴席他不便再陪同,寧竹就獨自走了過去。
見到她踏著石階而上的身影,溫策年和宗明川都親自起身相迎。
那穿著黑色道袍的青陽子大師則是坐在原位上,笑意盈盈地望著寧竹。
「寧施主,你我有緣,這不又再見了。」
寧竹不置可否,只回道:「青陽道長,許久不見。」
見狀,溫策年微微側身,右手虛引向梨花木椅。
「寧小姐快請坐,今日多謝你賞光。」
「客氣了。」寧竹從善如流地坐下。
「今日策年說設宴邀你,我便厚著臉皮隨他同來了,先前寧荷遭擄之事,我一直未得當面致歉,今日正好借他這方寶地備下薄酒,望你不棄。」
宗明川說著,親手為寧竹斟了杯茶。
寧竹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會,都過去了。」
宗明川笑笑,繼而說道:「你剛回來,多休息幾日再去管教那幾個小崽子吧。」
寧竹微微頷首,想起自己嘰嘰喳喳的小徒弟們也忍不住一笑。
眾人寒暄幾句,青陽道長就先開了口。
「快快上些酒吧,我這可是苦等好一會兒了。」
寧竹眉梢微挑,目光隱晦地瞧了瞧他。
這道長今日與初見時仙風道骨的模樣倒是大相逕庭。
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青陽道長沒有半點不自,笑得坦然:「貧道今日特來討這杯酒喝,寧施主莫要見怪啊。」
寧竹笑笑沒說話,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回桌面。
溫策年和宗明川看起來跟這青陽道長都頗為熟稔。
聽見這催促的話語,兩人面上並無半分驚異,只余幾分無奈神色,顯然對道長這般做派早已司空見慣,似是屢見不鮮了。
溫策年揚手示意,早有下人托著溫酒佳肴次第而上。
眾人面前不過一小壺暖酒配著精緻杯盞,唯獨到了青陽道長案前,竟是一壇封泥未啟的陳釀。
陶壇落桌時發出沉悶的聲響,引得青陽道長眼睛一亮。
青陽道長早已按捺不住,也不顧旁人,挑開封泥,抱起酒罈便自飲起來。
宗明川與溫策年多少知道寧竹性情,只遙遙敬過兩杯謝酒便不再客套。
青陽道長沉醉在美酒之中,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倒真應了先前「討酒喝」的說法。
寧竹在家已經吃過了,淺淺的動了下筷子。
溫策年瞧在眼裡,遂放輕了聲線:「可是飯菜不合寧小姐心意?我這便命人……」
他抬手就要喚人。
「並非如此。」寧竹出聲攔住他,摸了摸袖口中的荷包,「其實是我心中有一事不明,想向溫大郎君請教。」
溫策年聞言即刻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寧小姐但說無妨。」
寧竹目光掠過宗明川和青陽道長,將荷包取了出來,將那塊並蒂蓮的玉佩取出。
「我想請溫大郎君幫我瞧瞧此物。」
溫策年臉上溫潤笑意,在瞥見寧竹掌心玉佩的剎那陡然凝住。
他喉結輕滾,聲音有些發緊:「可否借我一觀?」
寧竹將玉佩轉遞給他。
待玉佩入手,溫策年又懷中取出另一枚形制相仿的佩飾。
他將兩物並置端詳良久,微微擰眉道:「當真是一模一樣……這是我溫家的玉佩,敢問寧小姐是從何處得來?」
寧竹目光緊盯著溫策年的表情變化,說道:「從硝場七皇子麾下的人手中得來,我也很是驚訝,原想著溫大郎君該不會是在同我開玩笑。」
「絕無此事!此玉雖屬溫家形制,卻非我所有。」溫策年聲量微微提高。
宗明川聽得也甚是不解,手中的酒杯懸在半空,忽而提議。
「策年,溫家除你之外,還有何人持有此玉佩?喚來一問便知。」
話落便覺失言。
溫家嫡系如今除了溫策年與幾位小輩,早已人丁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