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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七樓已到。

樓道牆壁上的裸燈泡忽閃忽閃,還沒進門,鐵鏽味就沿著門縫噴涌。那味道猶如海灘邊支著由鋼鐵打造的廢棄房屋,經咸腥濕潤的海風吹拂幾百年後,你打開了門。

即使站在門口,咸澀腥氣也籠罩全身,令人呼吸不暢,胃間翻湧。

本是虛掩著的門驟然被推開,使打頭的計宋訝異地驚呼出聲,後退一步。頭髮一綹黑一綹黃的中年胖男人撲倒在計宋腳下,箍住他的小腿,布鞋瞬間就被眼淚打濕了。

他哀求:「救救我媳婦吧,救救她呀,我下班回來就見到她被人害了...」

計宋連忙扶起哭嚎著的胡卡爾寬慰,四人跟隨胡卡爾的腳步踏進室內,不免被四處噴濺的血液驚得互相交換眼神,白牆為底,紅梅綻開。

血珠甚至迸濺到牆上的婚紗照,可想而知,兇手是懷抱著多麼強烈的恨意而揮刀的。

地板正中央,妖怪方安娜仍倒在血泊之中,衣物被利刃劃成碎布,堆疊著包裹住化為原形的綿羊,而長方形的瞳孔早已失去神采。

窗戶四敞大開,冷淡月光灑在地板,玻璃碎屑晶晶亮亮。大家各司其職,符葉則是找了個角落蹲下。

溫濁玉避開蜿蜒血跡,試探著將手掌懸於綿羊的頭頂。

隨著她閉眼,指尖蘊含著的綠意迸發無盡生命力,源源不斷融進方安娜的身體,她卻安靜如初。溫濁玉惋惜地搖頭,收回胳膊瞧向計宋。

計宋語音記錄:「9月30日晚10:25分,綜合辦公室三名職員外加妖管局實習人員符葉到達千山花園15棟1單元702號,確認死者方安娜已沒有氣息。」

話說到這,胡卡爾長長悲泣,五內俱焚,撈起方安娜抱在懷裡。

溫濁玉不忍心再看,藉口出門給楊醫生打電話避開。喻觀寒捧著棕色皮面本順勢接替她的位置,開口詢問:「你妻子平時有仇家嗎?」

胡卡爾淚濕睫毛,身心疲憊搖搖頭。

「你呢?有沒有平時對你懷恨在心,可能會對你報復的人?」

胡卡爾先是下意識搖頭,又僵在原地,隨後輕輕用下巴摩挲方安娜的頭頂,支支吾吾:「倒倒還...真有一個,但我不知道他叫什麼。」

「沒事,你知道多少就說多少。」計宋抱著胳膊神情嚴肅,「我們會去查附近的監控,不知道名字知道樣貌也行的。」

「哎,哎。」

胡卡爾描述完那人的模樣,未語淚先流:「都怪我,平時忙總是不著家,我媳婦兒自己在家難免覺得受冷落...」

「你的意思是,你妻子跟這人有婚外情?」喻觀寒總結。

胡卡爾臃腫的臉蒼白一瞬,皺皺巴巴說自己只是猜測,多年來他們夫妻的感情都很好。隨即他將手伸進血水,摸索出一條滴著黏膩血液的項鍊,展示給計宋和喻觀寒瞧。

喻觀寒的注意力卻全被角落蹲著的符葉吸引,她專注瞧著一片陰影,好像在跟誰交談。

「這就是那人送她的禮物!」胡卡爾憤恨道。

這下連符葉也幽幽望過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她的眼中,這房間還有一個人。面容俏麗,呆呆蹲在角落注視自己化為原形的屍體,因為太過渾噩無法交談,卻在胡卡爾粗胖的手指勾出項鍊時,瘋狂撲過去搶。

甚至去抓撓他的臉,一副絕不肯讓他沾染分毫的模樣。

可惜她已是魂體,無數次撲空,又無數次歇斯底里去抓。隨著計宋戴上手套接過項鍊端詳,方安娜轉變目標,就在即將碰到計宋的時刻,計宋渾身驟然迸發出金光,耀眼燦爛,刺得符葉瞳孔一縮。

計宋毫無察覺,方安娜卻被彈出幾米之外。

「對!這就是他殺了安娜的證據!這就是兇手留下的。」胡卡爾篤定。

「我不這樣覺得。」符葉仍未站起身,聲音雖輕卻有力量,「這是她很珍惜的東西吧,她真的死於他人之手嗎?」

「你說什麼?!」

「我說,有賊喊捉賊的可能。」

「你放什麼屁?我是全世界最愛方安娜的妖怪,沒有人比我更愛她!」

胡卡爾憤怒起身,剛邁出一步眼前就堵住一道牆,喻觀寒的眼神自上而下,冷颼颼開口:「嘴放乾淨點,我們的醫生馬上就到,兇手是不可能逃掉的。」

計宋適時補充:「現在連地板上的腳印都會留證據,兇手進

來殺人,總不能是飛著來的吧?不可能在現代偵查科技中逃脫的,冤枉不了好人,更逃不掉壞人。」

胡卡爾眼珠一轉,蓄起的怒氣鬆懈。

「唉,我也是難受,一起生活這麼多年,突然就剩下我自己,我——」下一秒,胡卡爾臃腫肥胖的身軀靈活竄起,腳下生風,蹬住窗框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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