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犬詢問:「你們從沒聽說過他們夫妻吵架嗎?」
「什麼意思,你不會懷疑曹成志對楚瑤下手吧?」對面的妖怪連連擺手,「曹成志殺老婆,我肯定不信,幾十年來我就沒見曹成志紅過臉,再說……他何必多此一舉。」
省略的話壓根不必說出口,楚瑤快死的事情人盡皆知,曹成志就算真的跟楚瑤感情破裂,也沒必要親自動手,他根本沒有殺楚瑤的理由。
雖說是這樣,符葉的心底仍有疑慮。
她抱著整理好的文件袋推開臥室門,閒暇無事的喻觀寒早已將她的物品悉數整理好,搬到溫濁玉家,此時這長條型的臥室堆滿打包好的紙箱,喻觀寒還貼心在紙箱外標記內里裝的物品名。
符葉沉默著注視自己的房間。
相比形狀狹窄的客廳,臥室已算規整,窗邊擺放的單人木床是喻觀寒按照家裡那張床買的同款,其餘的物品恐怕也是喻觀寒給她添置的,花費不小。
不僅有衣櫃和寫字桌,甚至還有一台冰箱擺在角落,此時正在製冷,發出微微的噪聲。
臥室門內外簡直是兩個世界,一個極簡,一個雜亂。
符葉沒管待拆的紙箱,將凳腿邊的儲物袋挪開,坐在寫字桌前,抽出楊醫生出具的法醫鑑定報告。
看著看著,她眉頭皺起,從衣兜里摸出手機,打開帶有拍圖識字功能的軟體,在機械的朗讀聲中,眉眼舒展。
略識之無,還真是束手束腳,看來要將識字這事提上日程。
楊醫生的鑑定報告裡提到,她在楚瑤的胃內容物中提取到汞的成分,判斷楚瑤曾喝下300毫升左右的含汞溶液。
除此之外,楚瑤全身並無掙扎和被毆打的痕跡,證明她是在心態平和的狀態下,喝下毒藥的,沒有被脅迫。
裝毒藥的容器是常見的圓肚玻璃瓶,按照行為習慣,將捏住玻璃瓶所需的至少三枚對應的指紋視為一組,玻璃瓶上共兩組指紋,一組屬於曹成志,一組屬於楚瑤。
夫妻倆所使用的玻璃杯上,指紋就雜亂得多。
符葉疑惑咬住嘴唇,點開手機的語音備忘錄。
「今年是我們結婚的第99年……」
*
11月4日,天氣陰沉,忌安葬。
妖事科對外的辦事窗口前,稀稀落落排著幾個妖怪,手握狼牙棒的熊三正在巡視,腰間掛的鑰匙串叮鈴作響。
怕冷的妖怪們捂上厚厚外套,冬羽豐盈的符葉仍舊穿著她的黑色高領毛衣,胸前戴著屬於妖管局工作人員的工牌。
證件照還是她被抓到妖管局那天拍的,下頜纖瘦,皮膚瓷白,精緻漂亮的臉頰繃著,帶著微微水波的黑色長髮擁簇著她的脖頸,將她襯得高傲冷淡。
此時的符葉將長發鬆松紮起,松垮搭在毛衣背後的麻花紋路上,瞧起來幹練許多。
她與熊三點頭致意,隨後擦肩而過,疾步從隊伍的末尾走到窗口前,輕輕抱住胳膊。
窗口內,坐著辦公的徐容容妖嬈有神的圓眼朝她眨了眨,隨後揚眉瞧另一邊的曹成志:「你的遺產繼承手續現在還不能辦。」
「為什麼?!我上次打聽,說辦完死亡證明就可以開始繼承遺——」
符葉點點他的肩,正情緒激動的曹成志猛一回頭,見到符葉站在他身後,眼珠還沒轉半圈,就預感到大事不好。
「哈哈,你怎麼……」
曹成志的腿顫巍巍貼住牆,話還沒說完,就閃身想跑,符葉運動鞋踏住下一塊地磚,飛身而起,將沒跑出兩步的曹成志踹倒在地。
臉頰邊的碎發隨著她的輕巧落地蕩漾。
原本排隊的妖怪頓時嘩啦啦散開,站成圓弧,既不想被波及,又想看熱鬧。
曹成志吭哧吭哧想要爬起來,但臉頰剛抬,就見到狼牙棒的尖刺上,一抹亮光滑過,他氣憤捶捶地磚,將臉埋在胳膊肘不出聲。
符葉抽出手銬,在曹成志不配合被拷時,略微使力氣將他的手腕摁住。
「大家該幹嘛幹嘛,不要再看熱鬧了,早辦完早回家啊!」熊三履行本職工作,維持妖管局大廳的秩序。
喻觀寒今天似乎很忙,走廊里匆匆走到符葉身邊,甚至沒有說話就轉身離開。符葉懵懵抱著零食袋子兩三秒,才反應過來這是喻觀寒來見她的目的,給她投餵零食。
席犬抵住嘴唇,覺得這兩人之間莫名發散出熟稔感,那是多年相處才會培養出來的。
審訊室依舊悶熱,符葉認真觀察,才發現問題的根源是這房間並沒有窗,空氣流通不暢。
所以她也沒注意到,曹成志左眼還注視著彎腰放零食的她,右眼瞳仁卻失去重心似的,詭異滑落到眼角,去觀察側面擺弄攝像機的席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