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陪伴孩子,我能理解,不如每周給自己放幾天假,正好把你那助手帶起來,等他能獨當一面,你就退休……」
「博士!出事了!」
急匆匆跑進來的助手沒想到博士的辦公室還有別人,且瞧著面目,這不就是循仙會紀錄片裡的李仙女嗎?
「神使。」
說來還真是諷刺,他在循仙會從沒見過神使的真容,倒是在揭露的紀錄片裡,才知道神使居然就是李仙女。
「怎麼毛毛躁躁的。」
「您沒聽到風聲?」助手猶猶豫豫,「聽說,C組妖怪全軍覆沒,唯一一個逃出來的,也沒能跑多遠,從輪胎里被揪出來的。老闆也沒能逃掉,被妖管局抓了。」
符越臉色漆黑,他親身體驗的,能不知道嗎?
「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C組這種小企業,想再組建起來,只是分分鐘的事情。」
「你來得正好,去告訴B組的四家公司做好應對的準備,實在不行就都回到總部來。」
「B組也……」助手適時停頓。
符越眼前陣陣發黑,撐住辦公桌才穩住身形。
「B組妖怪和人類摻雜著,他們這麼快就全都抓完了?」
「今天早晨四家公司就全都被查封了。前後門都鎖住,不許任何人進出,然後檢查全部職員的身體,只要有鈴蘭印記,就會被帶走。」
聽說,芮意達的經理手忙腳亂,看到被堵住門,乾脆拿出準備好的降落傘,準備從頂樓飛身而下。
沒想到半路被魚鉤穿過,不高不低地吊在空中打擺子。
原形不是飛行動物的芮意達經理不敢脫離降落傘,怕摔死,只能被魚竿釣回去,落地的時候像軟腳蝦。
「哪怕是請假的妖怪,都被衝進家裡,從被窩裡確認印記帶走。」
「該死。」
符越的手指將桌面抓出幾道指痕,木頭的碎屑扎進指甲里,他渾然不覺。
海藻披星戴月地將C組清理掉,就馬不停蹄地去收拾B組。接下來,就會圍攻總部,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他只剩總部的五組人手了。
想到這,符越快步走向博士:「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
皮鞋的腳步聲停住,符越久久沒有眨眼。
博士的眼睛睜著,淚水仍含在眼眶裡,臉頰和脖頸的褶皺因為姿勢的原因,堆疊著。
他似乎望著窗外出神。
符越腳步虛浮地湊近,博士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凝固在某一秒里。
他的某條腿呈現不自然的扭曲,是落地的時候翻折的。
那時候,符越只聽到博古架叮呤咣啷的亂響,完全沒想到博士會傷得這麼重。
他的視線下移,白色醫師袍的邊緣,逐漸滲出血來。
助手這才注意到角落的博士,恐懼地後退:「您殺了博士……」
符越充耳未聞,他抬手扳過博士沉重的身體,拔掉扎進背後的碎片。
血染透尖利的瓷片,幾乎有手掌那麼深。
鮮血還是溫熱的,符越手指顫抖,掌心的瓷片滑落,像是放棄武器繳械投降的士兵。
「不會的。」
符越站起身,回到辦公桌邊,看博士手機里的新消息。
[爸爸,循仙會的紀錄片我看了好多遍。這些年,你始終不對我說你在幹什麼,我今天才知道,你在犯罪,你對無辜的妖怪揮下屠刀。]
[不要再錯下去了,贖罪吧。]
[爸爸,如果你不願意悔改,那我永遠都不會再見你了。]
符越冷笑,將手機倒扣回桌面。
「白眼狼。」
真是天真,博士也是,女兒輕飄飄的幾句話,就能令他萌生退意。
可滿身的罪孽,生出的這點遲來的良心,能洗得清嗎?
他看向窗外。
生命的最後時刻,博士就是這樣極力望向窗外的,也許是在惋惜吧,眼前的春景,就是生命最後的春天。
助手早就偷偷溜了。
符越猩紅的眼睛緩緩閉上,既然海藻想將他的心血全部拔除,那就來吧,他奉陪到底。
充滿敵人的世界裡,誰都不可靠,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
「今天是萬聖節嗎?」
地鐵飛馳,女孩跟鄰座的朋友竊竊私語。
她們的對面,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奇怪人士,衣服太長,略微垂地。兜帽也低垂著,兩隻手詭異地攤開,掌心向上像是坐著睡著了。
「是不是cos古他那黑暗之神?」
「噗。」女孩咯咯笑起來,撞朋友的肩,「明明是攝魂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