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瑞璟鬆開路人的手,神情恍惚地走到一個地方,聽到裡面傳出悅耳絲竹之聲,停下腳步望了一眼。
彩音坊。
是雲拂衣常去的地方。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竟踏進了這個曾經無比鄙夷的地方。
喧鬧聲、歡呼聲,還有那些他瞧不上的紈絝子弟,聚在一起飲酒作樂,彈奏著難聽的曲子。
他永遠都無法理解,雲拂衣為何會喜歡來這種低賤的地方。
所以每次她來這裡,他都不會與她同行。
一眼望去,他看到了人群中笑容肆意的雲拂衣,她靠在一個身著彩衣的女人身邊,嘴裡叼著酒盞。明明是吊兒郎當的舉止,被她做起來,卻是人群里最光彩奪目的存在。
離了他,她又傍上了太子,日子又如何能不好?
人群中還有與雲拂衣關係不好的劉壽昌,他胖乎乎的身軀擠在眾人身邊,不知道跟身邊的夥伴說著什麼,一邊說一邊拿眼角瞪她。
拂衣取下叼在嘴裡的酒盞,目光餘光看到了門外站著的人。
曾經張揚如珍珠的小王爺,現在已經變成了落入塵土的魚眼珠,驕傲的眉眼變得陰鬱,瘦削的臉頰有幾分蒼白,連身上的紫袍都仿佛失去了神彩。
四目交匯,歲瑞璟往旁邊避了避。
她拿著酒盞在手裡轉了一圈,起身與友人們說了一聲,朝門外走去。
拂衣出去的時候,歲瑞璟正站在一棵樹下,地上落著幾片枯黃的樹葉,散發著樹葉獨有的腐爛味道。
兩人隔著五步遠的距離站著,拂衣沒有再繼續往前:「郡王爺怎麼會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
歲瑞璟憶了起來,他以前瞧不起雲拂衣的朋友,也不喜歡她剛跟他們來這些地方,所以總說這些地方烏煙瘴氣。
兩人因為這事鬧得很不愉快,後來還是他主動示好才和好,也默契避開談論這些。
舊事重提,他忍不住想,若是當年對拂衣的朋友好一些,也許他們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
歲瑞璟低頭看著腳下的枯葉:「無意間路過,就過來看看。」
兩人再次沉默,拂衣神情漠然:「郡王爺最好離臣女遠一些,我們之間有些舊怨還沒有算清楚,我怕你下次單獨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會忍不住對你動手。」
「你當真如此恨我?」歲瑞璟心有不甘:「就算母妃當年真的派人追殺你,可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該把對她的仇怨,轉移到我身上。」
拂衣以為自己聽到了什麼笑話:「寧郡王,你在說什麼胡話?你該不會以為把一切都推到曾氏身上,我就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究竟是你太過天真,還是覺得我太傻?」
歲瑞璟反問:「那我們結交的這十年又算什麼?」
「算我的人生污點。」雲拂衣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