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詩人」一直是無比狂傲、無比自信的,他讀完古代文學家的賦筆,雖然不甚理解,但根據下方備註和背後解讀,也能明白原來那些是認為塵世庸俗,與獨特的自己格格不入的感嘆,便深以為感同身受,也總愛念這些腔調。
但為何他的獨特和秋免比起來,卻又難有優勢了呢?
曾經雖對「路人」有所耳聞,但「詩人」從未將他放在心上,若不是「連續夢」時,「路人」橫插一腳,打斷了他們的計劃,「詩人」恐怕很難關注起這位存在感「稀薄」的人。
直到後來通過解夢基地的內應「招財」,他才了解到了關於「路人」的更多信息,不免對他的實力感到好奇,刻意設計了襲擊事故和「群體夢」,想要驗證他的能耐,沒想到一時托大,自己險些沒能逃出解夢基地。
但在那時,縱使已經知道「路人」能夠在現實中旅夢,「詩人」也沒有將此次行動失利歸結於與「路人」實力間的差距。是「招財」的背叛令他落入陷阱,是千百號聯合起來集體行動的旅夢人以人數優勢勝之不武,對方是資源雄厚的官方機構,自己只是靠利益拉攏起來的鬆散組織,就算失敗也情有可原。
但「路人」的存在感日益提高,既然拉攏無望,眼睜睜看著他與解夢基地聯合起來,自己的宏圖大業也必然會受到影響,雖然只是時間問題,但為了加快「夢」的降臨,他還是決定一勞永逸,利用延遲誕生的「預知夢」在同一時間解決「路人」和「九嬰」。
……但又一次失敗了。
他對付雙重人格根本不排斥融合的池見英姑且不說,真正直面「路人」的是「自由」蔡喜泉,蔡喜泉將自己的信息透了個底朝天,連秘密老巢都被揪了出來,他怒上心頭,只覺得是隊友廢物不堪。
然而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蔡喜泉已是野生旅夢人中的佼佼者,心狠手辣,自戀果斷,連解夢基地的幾位元老隊長都不及他堅定冷漠,而就是這樣一個人,被完全不擅長「夢中夢」的「路人」如揉麵團一般搓弄把玩,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
……真的是蔡喜泉實力不濟麼?如果他對這個結論毫無異議,為何千挑萬選,刻意在這個對方喜悅醉酒的日子才開始行動?又為何要用這套複雜繁瑣的手段,先從池見英的過往舊怨開啟挖起,妄圖以此牽連「路人」的深層情緒?
「詩人」心底泛起不甘的酸潮,縱使他不願意承認,但他下意識慎之又慎的舉措,都證明了他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才發起的攻勢。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反被「路人」那股絕對鎮定的氣勢唬在了當場。
——你為何不懼?!
秋免不知道「詩人」這一瞬間產生的諸多彎彎繞繞,他只是敏銳地察覺到,第三重夢境很難再構建起來了。
因為與「詩人」合謀的多重夢境主人,池蓮蓮,被那漫天碎末刺激到,恨意逐漸退縮,失去了抗爭之心,不願再提供塑造夢境的回憶了。
而回到第二重夢境的池見英從血泊中睜開眼,依舊西裝筆挺,他反手拿著水果刀,看了眼地上的父親,毫不猶豫抬起手,在虛空中劃了一刀,第二重夢境瞬間分裂成比血肉還細小的碎末。
最後是第一重夢境。
辦公室中布置清減,雖然較之一年前剛成立時多了不少家具文書,但依舊沒有什麼生動色彩,就連少數幾幅掛在牆上的水墨字畫也是冷冷淡淡,與旅夢室投影中玩具隨意堆放的模樣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