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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准不太記得,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好像暈過去了,又好像嚎啕大哭,在瀕臨崩潰的邊緣,與晏知許一起墜落。
但有雙臂膀接住了她,穩穩的,緊緊的,那股菸草味已經很淡很淡了,只剩梔子花的香甜,和春日草木的芬芳。
一覺夢醒,屠准已然成了晏家的股東之一,晏知許的遺產均分兩份,一份給了晏知安,一份給了她。
是給她的嫁妝,也是給她的底氣。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看誰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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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後,當屠准走到那棵繁茂得像一株大蘑菇的樹下,仰頭望著高掛在樹枝上的兩個孩子時,還是會想起那個微風徐徐的清晨。
他如神明般從天而降,又如神明般華麗退場。
裴空青和晏知安一前一後走過來,站到樹下攤開雙臂,兩個孩子站起來,大喊一二三,興高采烈地一起往下跳。
他們各自接住各自的寶貝,當然偶爾也會互換。
晏知安拿到金牌後,真就是光榮退役了,退役時沒有太多的不舍和不甘,因為他知道屬於自己的責任已經讓屠准獨自背負了很久,再自私下去,晏知許在天之靈,真該生氣了。
樂眠果真如她所言,志不在丈夫,也不在兒子,她成了無國界醫生,哪裡有硝煙,哪裡有貧苦,哪裡有災難,哪裡就有她。
晏知安並不覺得樂眠有什麼問題,他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他們的兒子隨爹,對終年難見一次的母親除了愛,就剩崇拜。
父子倆很像謙卑的小草,一直追著陽光跑,甘之如飴,又樂此不疲。
野火燎原,又春風不盡。
裴時續比起她的爸爸,更喜歡她的小叔公。
裴空青這輩子如履薄冰,明明也很優秀,但總是不停地受鄙視,打敗仗,吃飛醋,但其實他有沒有真的輸給過誰,還真是不好說。
所以屠准總覺得,謝獲那個人確實是天才中的天才。
風又起,兩個孩子在耳邊嬉鬧。
腳下的草地軟軟的,永遠茵茵如棉,就像直接躺下去,也不會摔疼。
屠准這樣想,便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