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不明所以地叫著季辭的名字。
季辭恍若未聞,一腳踢開臥室半掩的門,推著蘇梨走了進去。
迎著蘇梨怔忪的目光,季辭摁著她的肩,將她推至柔軟的床鋪,旋即屈起一條腿搭在床沿,膝蓋抵著她的大腿,長裙的薄紗與褲子的面料相互摩擦,隱隱有些發熱。
季辭握住蘇梨戴著手鍊的那隻手,指尖勾進亮閃閃的銀鏈里,費了點心神將手鍊扯下,另一隻手覆在她的頸肩,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平那處褶皺的衣襟。
蘇梨皺起眉,被動地仰視著居高臨下的季辭:「你在幹嘛?有毛病吧你……」
「我這是……不小心而已。」
季辭眉睫低斂,眸光沉沉地俯視著躺在身下的少女,茂密的羽睫拓下一片深濃的陰影,面上的神色如同被濃霧遮蔽,晦暗不清。
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白皙柔軟的肌膚,指腹的觸感引起一陣細密的刺癢。
鼻息間充斥著屬於另外一個人的氣息。
灼熱的、親密的、異樣的……彼此呼吸交融,滾燙的溫度撩動著心底那根繃緊的弦。
這種感覺不僅陌生,還很微妙。
蘇梨宛如被釘在砧板上的獵物,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季辭的禁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俯身湊近的面龐,無處可逃。
他的呼吸盡數灑在臉上。
溫熱的吻從唇畔攀升至臉頰,細密又頻繁的熱息燙的人心口發脹,激起身體輕微的顫慄。
「季辭你是不是變態啊王八蛋——」
季辭驀地停住,密密稠稠的眼睫下,是一雙沉鬱內斂的桃花眼。
一行水珠無聲地滾落。
他皺著眉,輕輕地吻上她臉上蜿蜒而下的水痕。
「別哭。」
濕潤的水霧在少女眼底瀰漫,如泉涌一般,瞬間打濕了她的臉龐。
他低著頭,動作小心地舔舐著她臉上的眼淚。
此前的一切恍若虛張聲勢的假象,只餘下他驚慌又無措的聲音:「我錯了,梨梨,你不要哭好不好?」
鹹濕的淚水侵蝕著他的味蕾,似乎連舌尖都被這道濕熱的液體所麻痹。
眼淚很咸,全部化在了他的嘴裡,而他的心裡卻充斥著無盡的酸楚。
鹹的,酸的,最後留下的,只有痛。
他真的要溺死在她的眼淚里了。
明明他是最希望她開心快樂的人,卻還是讓她掉眼淚了。
他怎麼總是做出一些讓她難過的事呢?
「我真的知道錯了,梨梨……你不要哭。」
季辭慌亂地支起身,一邊向她認錯,一邊無措地跪坐在一旁。
蘇梨沒有看他一眼,背對著他縮在床角,整個人止不住地抽噎。
季辭只好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繞到蘇梨面前,蹲下身,眼巴巴地望著悶頭啜泣的蘇梨。
他侷促地抿著唇,剛一伸出手,想要給她眼淚,就被她扭頭避開了:「你滾啊別
碰我。」
季辭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了半空中。
心臟像撕裂了一樣,酸澀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全身。
他怔怔地看著蘇梨臉上滑落的淚水,慢慢低下頭,聲音很輕,猶如寒風中隨時都將消散的碎雪:「……不要害怕。」
「你不要怕我。」
季辭攥緊雙手,骨節泛白,額頭抵著床沿,無法看見他臉上的神情,只能聽見他低如絮語的嗓音,語氣里徒增了幾分頹然。
「梨梨,我知道錯了,你別害怕我……」
他越說越無力,聲線顫抖,呼吸變得愈加紊亂。
「我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話音戛然而止。
他沒法坦率地說出口。
就算告訴了她自己喜歡她這件事,那又能改變什麼呢?
毫無意義。
她還是不會和她在一起。
從始至終,她都看不見他,或者說,從未看見過他。
心底那個破洞的口子似乎越扯越大,無法痊癒。
沒想到喜歡會讓人變得如此痛苦。
吃著沒有資格吃的醋,做著沒有資格做的事。
季辭緩緩抬起頭,前額印出淺淺的紅痕,他半闔著眼,眸底浸著些許潮意。
「對不起。」
「我可能真的有病。」
最終,他還是心疼地捧起了她的臉,不容分說地替她擦去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