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貫嘰嘰喳喳,總有說不完的話要分享的春曉也異乎尋常地聳拉著肩不
說話。
「曉曉,怎麼啦?」蘇梨有些擔心。
「什麼怎麼了?」春曉反問。
蘇梨被問的一愣,但還是說出了口:「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啊?沒有啊。」春曉搖了搖頭,否認。
「可是……」
蘇梨看她的狀態怎麼都不算心情很好的樣子,正要繼續詢問,就被坐在一旁,和她們一起吃飯的秋月出聲打斷了。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她,曉曉吃塊糖就好了。」秋月說著,眼神直直望向春曉,唇邊露出一抹笑,「對吧?」
「嗯嗯。」春曉似乎才反應過來,沖蘇梨笑著點點頭,「我沒事啦,就是沒能量了而已。」
好像秋月今天也有點怪怪的……
周圍人的反常讓蘇梨感到了些許不安,但她找不到人去緩解這份不安,只能在心裡胡思亂想,反而更嚴重地加劇了自己的恐慌。
她難得沒在秋月、春曉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時候一個人去花園獨處消磨時間,而是沿著道路漫無目的地行走,找了個極為安靜的地方坐著。
距離她來到這裡,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雖然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這些天相處的也很愉快……但是,她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
時戚他現在還好嗎……
少年那比烈日還要璀璨的金瞳卻因為她而染上鮮血的顏色……他明明是為了保護她才變成那副樣子,可她卻被他渾身染血的模樣嚇到,甚至害怕他。
他應該很難過吧?明明他們是朋友,可是她卻因為害怕退縮了,然而即便如此,在最危險的時候,也是他一直在保護自己。
她真的好想見他,然後抱抱他……
蘇梨低落的情緒被空氣里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吸引,她遲緩地眨了下眼,後知後覺。
有人受傷了?
蘇梨不自覺地站起身,循著味道尋找,她只顧著去嗅聞那股不太明顯的血腥味,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內側亮起一道瑩瑩白光,像幾根交纏的枝條,影影綽綽地繞著手腕發光。
隨著空氣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她面前出現了一扇很眼熟的鐵門,上面掛著幾根鏈條,她仿佛看見了春曉上次打開鐵門時,被聲音嚇一跳的身影。
血腥味就藏在這條通往賀川房間的鐵門後面。
他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蘇梨有些擔心,回想起春曉上次開門前的動作,找到牆壁上按鈕,成功打開了拴著鏈條的鐵門。
蘇梨緊張地邁入鐵門,順著長長的走廊一路走到盡頭,停在了賀川的房門前。
血腥味濃烈的讓她有種打開門就會窒息而死的錯覺。
她簡直無法想像門後會是怎樣一番場景,但比起害怕,她更擔心那個眼盲病弱的男人發生什麼意外。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慢慢推開了房門——霎時間,她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靠近牆壁一側的辦公桌一片狼藉,原先擺放在上面的資料全都打翻在地,桌子上面落滿了圈圈點點的血漬,一襲白衣的賀川背靠椅背,他仰著頭,衣衫凌亂,蒼白的面頰不斷淌血,終日纏繞眉眼的繃帶散落在椅子邊,長長的白色布條上遍布紫黑色的污漬和大片大片泛黑的膿血。
更令蘇梨目瞪口呆的是——賀川兩條手的手腕上有好幾道剛割下的傷口,鮮紅的血液將他的手臂染成駭人的艷紅色,血液汩汩流動,宛如溪泉一般,隱隱透著鮮亮的水光。
他是在自殘嗎?
蘇梨簡直要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她呆呆站在門口,不知該作何反應。
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幾乎席捲了她所有感官,讓她無法呼吸,大腦陷入了短暫的宕機狀態。
蘇梨毫無意識地被手腕上的亮光牽引至賀川面前,待她回過神來,就被他看過來的那雙眼睛吸引了注意。
他那雙被繃帶遮掩的眼睛居然是顏色深淺不一的異瞳,顏色淺的接近於白色的瞳孔正在不斷流血,似乎是有顆釘子扎在了最深處,他的瞳孔正在一點點碎開、破裂,看上去非常的恐怖。
賀川睜著一雙比厲鬼還要滲人的異瞳,聲音嘶啞冰冷,仿佛夾雜著血液流動的氣息:「滾出去。」
蘇梨望著他滲血的異瞳,只覺得手腕一陣刺痛,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了出來。
散發著點點螢光的精神力微弱的像一根海草,幾乎是觸碰到賀川臉頰的瞬間就被他吞掉了。
蘇梨臉色一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袋像是受到了一記重錘,痛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好痛……」
她越覺得痛苦,手腕處的螢光就越不停歇地往賀川身上鑽,弱小的還沒成型的精神力卻妄想治癒對方那根本無法癒合的傷口,於是只能一次次地被強大到自身無法反制的精神力吞噬殆盡。
蘇梨感覺大腦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她哭得喘過不氣來:「好痛、好痛……」
眼淚落在賀川滿是血漬的衣服上,將血點暈開模糊的緋色,也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微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