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少年尖利的叫喊與野獸的嚎叫別無二致,在聽覺感官上極為刺耳,但至少藤蔓的攻擊慢下來了。
「我知道你在找機會帶走她才會在南城附近徘徊……」傅斯遇看著怪物那件染上污穢的衣衫,眼前倏然浮現出蘇梨那張嫩生生的臉,聲音停頓了一瞬才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南城異能者扎堆,而我會讓她一直待在我身邊,你帶不走她。」
白髮少年咬著牙,滿是憎恨地瞪著他,活像一隻虎視眈眈的惡犬:「只要殺光你們這些噁心的人類,沒有人能阻止我帶她走!」
決定以蘇梨為切入點後,傅斯遇的心緒莫名安穩了下來,甚至還有閒心低頭打量手上滲血的傷口,語氣也漫不經心的:「你覺得到那時,她會選擇你這個滿手鮮血的怪物還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我呢?」
「……」
惡犬好像連犬吠的勇氣都喪失了。
那樣一位不諳世事又單純善良的可憐女孩,卻牢牢掌握著怪物的命脈……
傅斯遇面上露出一貫溫和的笑意,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摺疊起來的懸賞令:「放心,時間不會很久的——這些講述你惡行的懸賞令我也可以替你解決掉,不讓她知道。」
白髮少年沉默地接過滿是褶皺的紙張,扭曲的藤蔓慢慢鑽入地底,似乎是答應了這項不平等的交易。
很久很久,直到傅斯遇轉身離開的身影即將消失於洞口,他才嘶啞著嗓子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不許傷害她。」
陰沉沉的天氣下,滿地狼藉,那具新鮮的人類屍體早已在打鬥中被捲成肉醬,只留下零星的碎塊。
少年扯著衣領輕輕嗅了嗅,眼瞼頓時耷拉著垂下,嘴唇一開一合,喃喃自語:
「對不起……」
剛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變得焦躁慌張,他麻木地把手指往嘴裡塞,開始瘋狂啃咬自己的血肉,紙屑和碎肉嘩啦啦地順著唇角縫隙往下滑落。
弄髒了小梨花……對不起呀。
會好好洗掉的、會洗掉的……
不要生他的氣。
少年鮮紅的眼瞳里不知是裝著血還是淚,像一
盞燃燒的紅燭,漂浮著赤紅色的光澤。
小梨花會原諒他的,對吧?
***
身形難得略顯狼狽的傅斯遇還沒來得及去清洗一番就收到了城主的召見。
他捏了捏隱隱作痛的眉心,不著痕跡地掩去了眼底的煩躁。
按捺住心底起伏不定的心緒,傅斯遇面色平靜地走在頻頻有人回頭跟他打招呼的南城,時不時回以親切的淡淡笑容。
穿過安保極為森嚴的庭院,逐一確認門口的虹膜指紋檢測,經過層層安全檢測最後才能成功來到南城最高掌權者面前。
傅斯遇剛走進大廳,就聽到交談的笑聲從前方會客室里傳出,他沒有停頓,徑直朝聲源處走去。
房門微掩,沒有完全關上,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屋內傳出的些許模糊字眼,即便站在門外,傅斯遇仍是躬著腰禮貌地屈指敲門:「城主大人。」
門內的交談聲瞬時停了下來,接著傳來低沉渾厚的男聲:「請進。」
傅斯遇推門而入,自然而然地抬眼看向屋內的景象——除了坐在主位上一身肌肉的強壯男人,一側的座椅上坐著一位他從未見過的陌生女人。
「小遇啊,跟你介紹一下,這位美女可是特地來南城幫忙的執行官,許如霜小姐。」雖然貴為城主,但滿身肌肉的男人笑呵呵地講出一些語氣詞時還是讓人有些惡寒,「順帶一提,她也是S級的高階異能者,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坐姿端莊,面容清麗又冷淡的女人朝他淡淡點頭:「你好。」
「你好,我叫傅斯遇。」傅斯遇微笑著自我介紹,但也僅僅只是一句自我介紹。
城主好像才注意到傅斯遇狼狽的形象,好奇地眯著眼詢問:「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哈哈,小遇你跟喪屍肉搏去了?」
「……」傅斯遇垂著眼,不緊不慢地溫聲解釋道,「聽說C區那邊有異動,我今天過去處理了一下,途中撞見了八尺蚜,一個人解決它還是有點麻煩,稍微被牽制了一會。」
城主聽完點了點頭,隨後慢悠悠地感慨了一聲:「小遇啊,你還是太愛管閒事了。」
傅斯遇默然無語,面色不見半點波動。
坐在一旁充當看客的許如霜暗暗瞥了眼城主一眼。
「懸賞令我已經儘量撤回了,你的好消息怎麼沒半點動靜呢?」城主臉上膨脹的肌肉線條隨著說話頻率而鼓動,平添力量上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