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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锋(又名:四个男人,呃,一台戏?) rous(2 / 2)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带着一丝残忍的好奇,男人弯下腰,视线如刀,在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上逡巡,白袍的衣角垂落,几乎要触及地上的血污。

除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刀伤倏地,他眼神一凝——在那些狰狞的创口中,一道边缘发黑、深陷的圆形创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箭伤。

洛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下巴,一丝玩味的笑意悄然爬上眼角。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剑鞘冰冷的金属尖端,精准地刺入奴隶身上一个尚在渗血的刀孔,缓缓旋转、按压、深入。

剧烈的、撕裂灵魂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奴隶濒临涣散的意识,将他从黑暗的深渊边缘硬生生拽回。他痛苦地抽搐着,喉间挤出不成调的嗬嗬声,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视野里一片模糊的血色,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笼罩在刺眼白色圣袍里的高大轮廓。

“可怜虫,”洛兰抽回沾血的鞘尖,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是谁暗箭伤人?罗欧·佩索阿又为何能精准找到伊莉丝?”他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对方涣散瞳孔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波动,“是卡斯帕啊,他通风报信,现在,他嫌你碍事了,派我来……斩草除根。”

冰冷的剑锋无声滑出半截,寒芒映在奴隶失焦的眼底。

“黄泉路上,记好了,该找谁报仇。”

剑锋作势欲落之际,地牢入口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钥匙碰撞的声响。

洛兰手腕一翻,长剑瞬间归鞘,动作行云流水。他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奴隶,轻飘飘丢下一句,“算你走运。”转身,雪白的袍角拂过肮脏的地面,靴跟敲击石阶的脆响渐次疏淡。

地牢重归死寂,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喘息。

洛兰那番指控,如同野草种子,落进了早已被怀疑浸透的心田。

逃离佩索阿城堡那晚,他躲在暗处窥见卡斯帕与神秘人会面的场景再次清晰地浮现。恐惧曾让他选择沉默,如今,“真相”点燃了心中积压的龃龉。

他艰难地挪动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手指,摸索到腰侧——那里,缠着一角早已被血浸透,却一直被他珍藏的布条,是伊莉丝那晚为他擦拭伤口时撕下的。

剧痛撕扯着神经,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指尖,滚烫的鲜血涌出,那沾血的指尖,在肮脏的布片上扭曲而用力地划下几个字:

小心卡斯帕。

夜已深沉。奴隶的处决尘埃落定,莫甘娜踏着子夜的沉寂回到寝殿。玛格早已命人布置妥当,殿内只余几盏壁灯,光线昏黄而静谧。她无声地上前,替女主人卸下沉重的礼服外袍。

“方才……莱纳斯少爷求见,”玛格垂着眼,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城堡的寂静,“此刻人仍在门外候着。”她补充说。

“更深露重,有什么事,留待天明。”莫甘娜的声音带着一丝卸下重负后的慵懒,径自靠上床头堆迭的软枕,随手拿起枕边摊开的一本书,跳跃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我已这般回禀。只是……少爷似有万分紧急之事,执意等候,不肯离去。”

“哼,”莫甘娜鼻腔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指尖优雅地捻过一页,沉静的目光落在字里行间,“既愿意等,便由他候着。这株温室里的苗,也该经些风霜了。”她伸出枯瘦的手。

“是。”

玛格躬身应诺,将一副金丝老花镜轻轻架在她鼻梁上,转身去取烛台,准备点亮近旁的阅读灯。

烛芯“噼啪”一声轻响,殿内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莫甘娜推了推眼镜,视线依旧胶着在书页上,声音平缓得像在谈论天气:“这出争夺继承人的戏码,演得是越发不堪了。乌烟瘴气,手段更是拙劣得可笑……偷天换日?”她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妄想拿个贱奴的性命来糊弄我?愚不可及。”她翻过一页,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烛火摇曳着升腾,莫甘娜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越过镜片上方,精准地刺向玛格忙碌的脊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

“不过么玛格,你这推波助澜的手笔,倒也不算太差。给罗欧·佩索阿送信的,是你吧?”

咔嗒。

玛格剪烛芯的银剪子,在指间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磕碰,一滴滚烫的蜡油猝不及防地溅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瞬间凝成一点刺目的红痕。她死咬住下唇忍住刺痛,硬生生将一声闷哼咽了回去,垂下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唯有沉默在死寂的空气中蔓延。

莫甘娜的视线重新落回书页,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倦怠:“她当年冤断你一只手,这笔账,你记着,无可厚非。”指尖缓缓划过一行文字,她的语调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宽容”,“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棋盘上自作聪明,落错了子。今天那个奴隶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若再敢擅动,下一回,”她顿了顿,翻书的动作流畅自然,“你的右手,未必还能稳稳端着这烛台。”

无形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玛格,女人后颈寒毛瞬间倒竖。一滴冷汗,无声地沿着她额角滑落,洇入鬓角。

晨光熹微,莫甘娜踏出寝殿时,脚步微顿。门廊冰冷的石柱旁,蜷缩着一个熟睡的身影——莱纳斯。男孩裹着单薄的披风,头枕着硬石门槛,竟在冰冷的门扉外睡了一夜。纵使莫甘娜惯常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眉梢也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为这份少年人的执拗。

守卫欲言又止,被她一个眼神无声地压了回去。她朝身后的侍女略一颔首,侍女上前,轻轻推醒了少年。

晨光刺得男孩眯起眼,莱纳斯揉着惺忪的睡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视线甫一聚焦在莫甘娜深色的裙裾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冰冷的织物下摆。

“表姑……”他带着浓重的睡腔唤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订了婚的人,该琢磨如何做个体贴的未婚夫。”莫甘娜垂眼看着他抓着自己裙角的手,语气平淡无波,“不去抚慰惊魂未定的未婚妻,倒在我这老太婆的门槛上做起了守夜人?”

她勾了勾手指,两名侍女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还有些腿软的少年从冰冷的地上架起。

莱纳斯借着侍女的搀扶站稳,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我……想求您赐我一块土地。”他不敢看莫甘娜的眼睛,目光落在她裙摆繁复的刺绣上,“很小一块……够做墓地的就好。”

“哦?”莫甘娜尾音微扬,像是早已洞悉他的来意,“想安葬那个……奴隶?”

“可以吗?”莱纳斯猛地抬头,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倒是你先开这个口,”莫甘娜审视着他,手中精致的骨扇轻轻敲击着掌心,“是她让你来的?”

“不是的!”莱纳斯连忙否认,眼神黯淡下去,“她不肯见我,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倒稀奇了。”莫甘娜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你母亲的事……忘了?”提醒带着冰冷的重量。

莱纳斯的脊背瞬间绷紧,“这个奴隶……和害死我母亲的那个贱人不一样。”他咬字清晰,倔强地反驳。

“那就是……为了伊莉丝?”莫甘娜的追问听不出喜怒,只是陈述一个可能。

“如果我说是,”莱纳斯喉结滚动了一下,鼓起勇气直视她,“您能帮我吗?”

莫甘娜没有立刻回答,她手中那柄象牙骨扇的扇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如同倒计时敲在心头。旋即转身,带着一众侍从,仪态雍容地朝内庭走去,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您还没答应我呢!”莱纳斯急了,拔腿就追。一夜寒气侵骨,双腿僵硬发麻,他踉跄一步,险些扑倒在地,狼狈地撑住了冰冷的廊柱。

莫甘娜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飘了回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你那未婚妻闭门不见,就想办法让她开门。在这里自作聪明地献殷勤”她脚步不停,手中的扇子却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不轻不重地敲在追至身侧的少年头顶,“也该问问,人家是否真想要你这份‘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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