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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降雪,既不願練劍,那便免了你在外受寒。」

「進屋跪著,這兩日便將『不得忤逆師尊』數字寫上幾冊罷。」

欣喜之色猝然凍在臉上,眼眸里閃爍的微光黯淡下去,玉池微紅著眼眶乖乖領罰,轉身進屋去了。

夜裡於案前,僵直著身子跪碎在青玉磚上時,悔之晚矣。

貪圖短暫閒暇,換來的便是這磨人的罰寫。

他擱置下筆,略微活動酸痛無比的手腕肩頸,默默看著桌角壘摞得愈發高的紙頁,忽而掉下眼淚來。

早知如此,他便安生練完那十遍了。

昏過去之後,不知是否今日落雪的緣故,周身格外冷,像是墜入冰窖里,每一處經脈都結了冰,眨眼蜷指都相當艱難。

透骨奇寒,玉池微摸索著想要碰到些暖和的東西,所觸卻皆為森冷,可供活動的空間也極為狹小。

眼睫結了冰霜,哆嗦著睜開,入目為透著瑩藍光澤的屏面,側目凝視著右側境地,大致思量——他被困在一處冰層里。

想來應是師尊惱他這三年的不堪入目,令他靜心反省。

雖實在刺骨,卻也並不萬分難忍,相比起幼時練劍,稍有不慎便會交疊落在身上的長鞭,甚至算得上和藹可親了。

待在這厚重冰層中,渾身血液似乎都停滯了流動,呼吸也變得緩慢起來,思緒卻依然清晰通徹,倒真是個自省的好法子。

自夢境剝離,再度合眼腦海里也只是走馬燈般零碎模糊的記憶,全然不似方才與「玉池微」融為一體,控著一個空殼子做了遍早已做過的事。

昏昏沉沉不知又過去多久,兩日,亦或是三日。

耳邊隱約傳來靴底碾壓雪地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愈行愈近。

玉池微再度睜開眼,隋闕站定於他保持冰凍姿勢,視野能容納的中心位置,身後跟著數名身著天蠶宗仙服的弟子。

「殘害同門,玉池微,你可知罪?」隋闕冷峻的目光直直射向他。

玉池微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也被凍住,完全失了聲。

不過隋闕也並無需他回應的意思,問完罪後便不再言語,一名手持錦帛的弟子走到隋闕身邊,擲地有聲地念起門規來。

這一念,便又是一日。

殘害同門者,理應重罰,如今他只是在冰層中待了段時日作罷,想來是師尊出面維護,才讓他沒落得個逐出師門的下場。

不過冰責,耗損了些體力,破壞了些體表,雖知師尊多有藉此懲戒他修道一事的意味,也合該心懷感激才是。

受訓完門規,隋闕將他從冰層中釋出,對外宣稱管教不力,責罰過後玉池微心脈受損,堵住悠悠眾口。

「心脈受損,以此揭過便是。」

隋闕指腹沾上虛顏膏,拉過玉池微的手臂,細細替他擦上多處凍傷。

第5章 殊途同歸 殺他也好,救他也罷

為不落人口舌,將戲做全,玉池微在房中靜養半月有餘才出門見人。

誰知出門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最不願見到的。

方踏出房門,便瞧見師徒二人並肩站在院內,施引山傷未痊癒,面色還是有些發白,抿著烏紫的唇緘默無言。

隋闕更不消說,泡過無數次的茶葉般寡淡無味,若不是衣擺隨著陣風時而輕微晃動,簡直要成了他院內的一座雕像。

木門作響,引得兩人同時抬眸望來,施引山與他對視一眼便又移開目光。

玉池微踩著一地梨花殘瓣迎面走去。

「解契一事,可想好了?」

隋闕率先出聲,視線於他兩名弟子之間流連。

「想好了。」

「想好了。」

二人同時出聲,意外的默契配合,話音剛落,皆是一怔。

施引山輕哼了聲,玉池微只當做沒聽見,默默注視著隋闕,等師尊做出最後決斷。

隋闕沉吟片刻,倒也並未直言是否贊同,反而扯開話題道門內缺了一味煉丹的藥材。

那藥材名為茸驢,極其重要。

此物並不罕見,卻萬事都離不開,尤其是民間需求極大,久而久之數量便少了起來,近些年來更是連茸驢的影子都見不著。

玉池微對煉丹此道只是略有耳聞,並無切身鑽研過,茸驢便更是陌生。

「茸驢……是類藥草麼?」他如是疑問道。

「體型較羊羔更小,頭生幼鹿乳角,面貌若驢,算得上是種四不像靈物。」施引山侃侃而談,話畢斜睨玉池微一眼,「這也不知,那也不知,當真是練劍練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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