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引山閃身到玉池微面前,擲出符紙,劍氣頓時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捲入符紙中。
黃色符紙失了生機, 搖搖晃晃飄落在地面,起了小團火焰後,化成齏粉散去。
台戎趁機迅速後退,與妖獸拉開距離。
玉、施二人不約而同將他護在身後,一人握劍,一人持符,同步躍起向前。
妖獸察覺到危機,身體「騰」地燃起烈火,俯塌下前半截身子低吼,四爪抓撓著地面,劃出白色痕跡。
施引山手速飛快,繪了枚「避火符」,啪地貼在玉池微身後。
很難不懷疑這一掌夾帶私人恩怨,玉池微被他拍得往前踉蹌一步,穩住後化作一縷白光,飛身與妖獸揪斗在一處。
玉池微使劍的招式繁且雜,卻不拖沓無序,反而恰恰制勝之處便是於靈活敏捷,速度快到只能捕捉到白色殘影。
妖獸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身上便出現許多深深淺淺的傷痕,速度漸漸降低。
見它已然再無抵抗的力氣,玉池微捏了劍訣,那把尾端空蕩無物,劍身暗沉卻散發著柔和光澤的劍「錚」地發出劍鳴,狠狠插進它的腦袋裡。
自那日「簌簌」從窗外飛進他手中,尚未有過相互配合的機會,如今握著它,出乎意料的趁手,如有神助。
妖獸發出痛苦的哀嚎聲,瘋狂甩著腦袋想要將劍拔出,身上的火焰都黯淡了些。
玉池微淡然出手,掌心虛虛懸於劍柄之上,凝聚起靈力,將劍往深壓了幾分。
妖獸立時沒了動靜,搖搖晃晃往前走了幾步,「轟然」倒地。
如同那飄落在地面的符紙一般,它的屍體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簌簌自行飛回玉池微手中,玉池微握著它,隱入儲藏袋裡。
這才有機會轉身去查看台戎的狀況。
台戎腦中還混沌著,一時還沒將幻境和現實徹底劃分開,失魂落魄站在原地。
見玉池微面露擔憂地朝他走來,他強撐著抬頭揚了揚嘴角,愧疚道:「竟是不慎中了幻術,耽擱了時間,實在抱歉。」
分明出發前,還是他再三叮囑要謹慎行事,結果首個中招的人卻是自己。
「並非幻術。」施引山肅然道。
若是幻術,他定會有所感知,況且第一眼看見漁村的人是他,怎會轉變成台戎?
又若是闖入幻境,台戎自始至終都與他二人同行,絕無可能只單單針對他一人。
施引山確實在迴廊轉彎處看見了以俯瞰角度攬之全貌的漁村,玉池微緊跟著走上前來,卻是什麼也沒看見。
再一回頭,便見台戎怔怔站在原地,石像般一動不動。
看樣子應是被困在屬於他自身的記憶中,癔症住,雙目空洞無神,整個人呈現出絕望的頹態,與平日裡溫柔可靠的大師兄天壤之差。
那妖獸也是毫無預料地突然跳出來,目標極為準確地直衝台戎而去。
「台道友,恕我冒犯,你方才可是看見了什麼?」
施引山望向台戎,出聲問道。
台戎低垂著眼帘,也知此時不該有所隱瞞,若是因他一己之私害了兩名弟子的性命,他此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看見了,是我過去一段不願提及,但永遠也不會忘記的回憶。」
「那便是執念了。」
在無涯海,每個人都是坦誠赤/裸的,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痛苦的,亦或是快樂,它都一清二楚。
永遠無法輕易釋懷的,是執念。執念會化出實體妖獸,攻擊宿主。
若是他沒猜錯,現下他們所走的迴廊名為「痴妄廊」,心無雜念之人可安然無恙度過,內心深處埋藏的秘密愈多,這段路程行的也就愈為艱難。
《太清凌奇卷》並未提過此廊,施引山也忘記自己是從哪處讀過,零七八碎也算是能湊出個完整的信息。
「這種情況恐是還會發生,各自有所準備,莫要沉溺回憶,給誆騙去性命。」
施引山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靜靜聆聽的玉池微,見對方抬眸看過來,又若無其事挪開眼。
修為高又如何?關鍵時刻還不是得靠他?
注意到施引山投過來的眼神,玉池微不消想便知這人發揮了效用,此下洋洋自得起來,內心正拿著二人作比。
對他幼稚行徑不置可否,玉池微繞過他接著往前走。
哪知拆台會來得如此迅速,施引山方才信誓旦旦篤定「痴妄廊」絕無幻境,一切都只是自身與執念過不去。
下一瞬三人便一同從這詭異的迴廊跨入一片樹林,進入另外一番景象。
施引山霎時變了臉色,比這林中厚綠還要綠上幾分。
……難不成是他記錯了?還是說那書上根本就是在亂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