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帝生性多疑猜忌,溫珩在審問那定北侯之時,無意間套得了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話,皇帝深究其意,竟認為他在暗諷自己血統卑賤,卻成了一代君王之事,怒得將定北侯處以極刑。
溫珩新官上任,覺得此事蹊蹺,再細細調查一番,竟無意間發現了當年「偷天換日」的端倪。
即便只是初見真相端倪,可帝王之心深似海,失了君心,便再無出頭之時。
於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溫家成了皇帝手中的棄子。
在溫家被抄滿門前,溫雪以為,是溫珩安排了人帶她出城,保她性命。實則,是容適與溫珩商議,借了她兄長的名義,安排溫雪出城。
只是這些,溫雪不必知道了。他只希望她能一直平安喜樂。
白日裡出宮之時,容適心中暢快地想:那狗皇帝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他報了整整兩次。
只是上一世,他做起來並沒有這麼容易,花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宮廷里那些個腌臢事都給翻了出來,將那狗皇帝打入了泥潭。
他一步步涉水前行,逐漸明白,在那個深宮裡,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只有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用盡手段之人——他也一樣。除了太子之位,其他的一切都是他用盡手段得來。
只是最終,用盡手段,他還是沒來得及給她一個圓滿的結局。
這或許就是上天給他彌補的機會。
所幸這一世,溫珩沒有提前被封官,沒有審問定北侯,溫家也沒有被波及。
皇帝利用了他當棋子,天道報應,利用他,就該付出利用的代價……
容適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光漸亮。他在心中默默算了算,約莫是快要到時間了。
他悄然起身,為身旁的溫雪掖緊了被角,便出了院子。果不其然,天色未亮,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便從院外傳來。
來人是劉公公,他滿頭大汗,一臉焦急:「太子殿下,皇上他,他昨夜駕崩了!」
「什麼?」容適面色震驚道,「怎會如此?本殿下離開之時,父皇分明還無事。」
劉公公是喊皇上起床用膳時才發現的不對勁,喚了幾聲「陛下」,卻怎麼也沒回應,他打開帘子才發覺,皇上已經沒了氣息。
但他不敢說自己昨夜照看不周,打了盹睡了過去,或許沒聽見皇上傳喚,支支吾吾道:「許是昨夜,皇上突然病發,所以這才……」
容適懶得再聽,抬起了步子,就往門外趕去。
趕到寢殿之中時,太醫已一臉哀痛地站在皇帝床榻一側,見到容適與劉公公到,他才道:「太子殿下節哀,陛下已經去了……」
太醫嘆了口氣,看著容適「不敢相信」的模樣,只當時太子殿下孝順,覺著心痛。
天啟承欽二十七年。
皇帝駕崩,舉國大喪,諡號啟文帝。
三日後,太子登基,新帝即位。
第36章
先帝終其一生,身邊也沒幾個親近之人。
或許曾經有,也被他利用了真心,拋棄完了。
因此先帝去世,朝中百官按照流程「哭喪」了一陣,便再無人提起,頗有一番人走茶涼的意味。如今,眾人只在意新帝當政將會如何,新帝何時登基。
新帝登基大典,同樣也是溫雪的皇后冊封大典。
這冊封大典的流程,溫雪比成婚要更熟悉,畢竟上一世經歷過一回,只是上一世刪繁就簡了,這一世卻要完完整整走完這過場。
這一日清晨,晨鼓初響,宮門大開,文武百官烏泱泱地一路從宮門口跪至大殿前,氣勢恢宏,齊齊恭迎著
新帝與皇后到來。
容適穿著一身威嚴的金絲龍袍,溫雪也穿了一身繁複的錦繡鳳袍,一同坐著轎攆前來。過了宮門,容適便下了轎攆,回頭伸手將溫雪牽了下來。
攜手一同走過百官的儀仗時,齊刷刷的「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隨著鼓樂之聲在皇城內盤旋。
原本皇后的冊封典禮應當比登基大典晚一日,但容適要求與皇后一起,百官只得應下。
容適湊近了溫雪耳側,低聲不滿道:「這詞也不好,也該改,緣何皇帝是萬歲,皇后便是千歲。」
溫雪聽聞覺得好笑,「不過一恭維之話,你還真較起真來,你還真信了咱們能萬歲千歲不成?」
「我只是覺得此話寓意不好,我是要與你上窮碧落下黃泉的,你若是千歲,我便也千歲。」
「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萬萬歲便好了。」
「嗯,這才好。」
溫雪忍著笑意,維繫著貴為皇后的端莊儀態。
悄悄話說完,他們也一同走完了這通向大典的階梯,坐到了龍椅上,一同受著百官朝拜。
待到典禮官念完了冗長的賀詞,做完了祭天祈福儀式,玉璽與鳳印皆傳到他們手中,這繁複的大典才基本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