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科心中大撼。
要是放在過去,遼人見了這戰書,怕是早該想方設法與天啟議和,絕不敢輕舉妄動。
天啟這些年一直自詡大國,實則重文輕武、兵力式微,可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夏遼兩國又歷經數次大戰,兵力更薄弱,萬一輸了,便不是割地賠款這麼簡單,面臨的可能就是滅國之災。
因此北遼遲遲不敢真的對天啟開戰,表面與天啟和親後,便只敢暗中派些刺客細作至天啟。
可如今,北遼進犯之心竟是昭然若揭,令天啟二皇子容治歸順了北遼,與來使合謀刺殺陛下,還將皇后娘娘直接擄走。
元科雖不是個好戰之人,可他一心忠於天啟這片國土,受了如此大辱,還要忍氣吞聲,那絕不是個將士所為。
因此,自他知道陛下此次對付遼人竟然是要御駕親征後,他便對陛下心生了幾分敬畏,早早訓起了將士軍隊,在通州待命多日。
這一日,他站在城樓上,終於瞧見了落日的邊際,出現了一道率兵而來的影子,離通州越來越近。
通州城門大開,元科速速趕往城門口,朝著來人率兵屈膝跪下,連帶著將士們的聲音一同響起。
「參見陛下!」
容適看了一眼元科,沉聲道:「元將軍請起。」
元科這才抬起頭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剛登基的新帝,聽聞他還未及弱冠,風華正茂,可卻氣質沉穩,不見這般年紀該有的年少輕狂,此刻他腰板筆挺,眼神銳利,可眼底仍暗藏了隱約的疲憊。
要知道,自京都到北地通州,尋常趕路至少得要個二三十日,可陛下竟是不到十日便已經到了,可見定是馬不停蹄一路趕來,怕是已然多日未曾合眼。
元科心中微顫,對這位新帝更是敬畏了幾分。
將軍府之中,元科高高架起了一幅輿圖,上面繪製著各國的位置與城市分布,桌上橫亘著偌大的沙盤,沙土堆起的隴山綿延起伏,座座城池與兩國軍旗散布沙盤之上。
通州有隴山劃界,易守難攻,遼人不好輕易來犯,隴山以北,接的是北遼的邊城兗州,是首要進攻之地。
容適手執籌杆,於沙盤之上輕點,眼底是暗藏的洶湧狠意。
唇齒輕啟,狠厲的字眼自他牙關吐出:
「十日內,拿下兗州。」
第48章
北遼,臨陽,皇宮大殿內。
容治一步步走上大殿,立於北遼君主宣宗帝面前,他身側站著兩人,一個是大遼太子蕭綽,另一個則是將他引薦到此的大遼使者賀釗。
這賀釗不僅是大遼使者,還是太子府中的幕僚,正是有賀釗與遼太子引薦作保,他才能順利站在北遼君主面前。
他初到臨陽城,已在太子府中休息了半日,梳洗捯飭了一番,換上了遼人的服飾,已看不出顛沛流離的風塵僕僕。
皇位上的宣宗帝年歲已過六十,身形偏瘦,眼睛狹長,神色欣賞地瞧著容治,眼底卻暗藏起了狐疑與不信任。
宣宗帝開口道:「聽聞容治殿下在天啟之時,自年少起便驚才艷艷,奈何天啟皇帝實在有眼無珠,竟讓殿下明珠拂塵!如今殿下願意歸順我大遼,當是大遼的福氣!如今天啟與我大遼撕毀了盟約,向我國宣戰,不知容治殿下有何想法?」
宣宗帝此話說得客氣,還頗有些奉承的意味,可容治聽得分明,他如今這是在試探他,是否真心歸順北遼,以及究竟能為北遼做些什麼。
容治輕笑一聲,抬眸看向宣宗帝,眼裡滿是傲氣。
「陛下,勝敗乃兵家常事,我雖功敗垂成,可好歹曾是天啟皇子,手掌半壁江山,對天啟的兵馬戰力最是了解,如今大遼要與天啟
起戰事,我敢言,我必當是大遼最好的軍師。」
他鞠了一禮,擲地有聲:「陛下若祝我東山再起,我自幫大遼一統天下。」
此話傲氣十足,宣宗帝樂得拍案而起,「好!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傲骨,孤甚是欣賞。」
容治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得意的笑,眼中藏不住的鋒芒。
溫雪那如泉水般清凌凌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成王敗寇,歷史將由勝者書寫……」
此話令他醍醐灌頂,更堅定地走上了大遼之行。
做個叛賊又如何?他若是得了這天下,他便能成為新王朝的正統開國元勛,又有何人記得他曾為叛賊?
他心想:溫雪,這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