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上來就反對:「艾波都生病了,你不讓她休息,還讓她拍攝,貝托,你太過分了吧!」
但貝托魯奇有自己的理由,他眼裡艾波還可以堅持拍完這個鏡頭,艾波叫住了阿爾,她昏昏沉沉的點頭,這一幕的拍攝不麻煩,她只是躺在床上,任由男人用涼水為她退燒,然後握住他的指尖。接下來是男人吻她。
阿爾嘆了口氣,艾波的拼命令他驚訝,心間亦有一絲憐憫和心疼。
攝影師和燈光就位——
女人躺在床上,穿的是白色的吊帶裙,如在夜色中暈染開的粉桃。她連說話都沒有力氣,安靜的躺在床上,這個鏡頭追求的是油畫般的光效,襯托的女人有一種仕女般的溫柔。不復平時的強勢和張揚。
男人端盆子過來,盆中是冰涼的水,先是他的單人鏡頭,拍攝他將毛巾浸水後又扭淨的動作。房內極其安靜,只能聽到水珠澗動的聲音,混著和女人微弱的喘息聲。
他的喉結滾動著,密閉場景內的親密接觸令他心悸。他的唇抿在一起,臉上浮現出緊張的神情。女人如同任他擺弄的破碎的洋娃娃,乖乖躺在床上,眼睛似閉未閉。慵懶的尤物,水蜜糖般婉轉幼態。
她眯起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浪蕩的光芒,她不是直接掀開床單,而是手裡攥著一個角,一點點地、慢慢地往上拉,先露出塗著丹蔻的纖細的腳趾,白嫩嫩的腳背,細細的腳踝,秀美而細膩的小腿,豐滿卻又有線條的潔白的大腿...鏡頭的視線隨著她的移動而往上緩慢搖擺。
——定格在大腿根,裙擺的下落。
攝影機中只給她腿部的特寫,腿屈起來,整個場景都被大紅色的床單所遮住,如同紅色夢幻的海,女人細長的腿如此潔白,清晰,而耀眼。
男人的眼睛裡掙扎又痛苦,驚艷又恐懼,紅色的毛巾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從女人的腿中穿梭著,在她的腿上流動著。肌體如此細膩,皮膚如此潔白——慢鏡頭拉長了這場夢境,男人的心理時間凝滯在此,緩慢的搖擺前行。
紅色而冷冽的的床單,紅色而冰涼的的毛巾,與細膩而溫暖的白。
鏡頭上始終沒有出現女人的臉龐,只有她舒展的肢體與男人的手。但是成熟的演員是可以用肢體來演戲的——男人擦拭的動作,停頓的間隙,女人舒展開肢體的頻率,皮膚略微的顫抖——無不顯示著兩人的焦灼,一場困境之爭,一場情ꔷ欲的廝殺。
最終的結果——男人落荒而逃。他收起毛巾的動作,如同戰敗的野獸。
移開的眼睛,如此慌亂。
一時之間,只能聽到風吹過窗簾的顫抖。
「cut!」
貝托魯奇很滿意。艾波拍完後就閉上眼睛,倒在床上,阿爾馬上用床單遮起來她嬌嫩的身軀。像是在保護自己的領地。
艾波陷入迷亂的思緒,只等待導演下一次的action,她才會從昏昏沉沉中清醒,再一次拍攝這個鏡頭。阿爾的手指憐惜地撫過她的髮絲和臉,女孩的敬業令他敬佩。
剛才那幾個動作,簡直要把他迷到窒息。劇本規定他不能抬頭,錯過了女人的表情,視線只能焦灼在女人的肢體上。但她卻憑藉自己的動作和身體,創造出一片性感的池潭。
她的進步太大了。
好在貝托魯奇終於通了人性,或者是兩人的表演太天衣無縫,導演沒有再為難,五遍內竟然就過了。聽到這一幕結束的時候,艾波啊了一聲,喜滋滋的倒在床上,阿爾心裡卻閃過一絲遺憾。他盯著床單,紅色的床單下隱約可見美好的曲線。
他的呼吸停滯,趕緊轉過頭。
導演和攝影已經從屋裡撤出來,阿爾正要走的時候,手腕卻被女孩的手指緊緊拉住,熾熱的溫度,滾燙而鮮活。他轉過來,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紅色的床單抱在胸前,白色的胳膊和鎖骨卻是裸露的。
她艷紅的唇微張,露出潔白的貝齒。如凝露的玫瑰。
她的眼睛在說服他留下。男人的喉結微微顫動了,他走過去,坐在床邊,終於說話:「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看你。」接下來,他還有很多鏡頭要拍。
生病的女孩,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應該被滿足。
艾波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沒有再說什麼,躺下休息。她閉上眼睛,臥在大紅色的海洋之中的場景如此靜謐和諧。紅色和白色的交織如此誘人,如此生動。阿爾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下一幕馬上就要拍攝——女孩的失望,他也只能暫且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