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要。他不要她的糾纏。
她伸出手,嘗試著摘下自己的戒指。但是手一直在顫抖,她摘了好幾下都摘不下來,最後用了極大的力氣,把那個戒指拔了出來,戒指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子撿。手在灰塵里翻來翻去。
阿爾:「扔了吧。我不要。」他直接出門,留艾波一個人在黑暗中。她慢慢蹲在地上,在一片漆黑中,她找到了那枚戒指,沾了灰,她吹乾淨。小心翼翼的放在手中。
她蜷縮著,身體不停的顫抖,但她忽然想起來,門外還有採訪正在進行,她擦了擦眼睛,顫抖著站起來,深吸一口氣。
從屋內走出來,記者們敏銳的注意到,比起來剛才的意氣風發,現在艾波忽然變成了憔悴的枯槁的秋草。
她感覺自己都快要呼吸不上來。獲獎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擁有這個世界,而現在她卻一無所有。她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握在手中,狠狠的擰著蹂ꔷ躪著,把那一顆本來飽滿的紅彤彤的心臟切開,流出裡面的膿血。
為什麼愛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她勉強走了幾步,臉上血色越來越少。整個臉變得無比蒼白。
她每走一步,都仿佛小美人魚,赤腳踩在刀尖上一般。
腦海里閃現的,是第一次見到阿爾的場景。漫山遍野的花。他一雙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大海一般。可是這雙眼睛,剛才卻如此無情。
記者們的問題她都快要聽不清楚,機械的回答,像是毫無血色的機器人一樣。
「艾波,你怎麼回事?」貝托魯奇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她放在桌子下的手一直在顫抖,青筋爆了出來,她的眼神里一點神采都沒有,這不是一個剛剛獲得坎城影后的人的表現。
貝托魯奇替她擋了許多問題。但是記者們緊追著她不放,「艾波小姐,我注意到你的戒指忽然沒有了。可以告訴我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你是忽然和阿爾分手了嗎?」
聽到分手兩個字,艾波的心裡痛意更大。她感覺自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但是卻必須要忍下自己的眼淚,她絕對不能在現場哭出來。這一定會給阿爾造成困擾的,她舉起話筒,一字一句的,似乎是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好的演技,努力保持得體。
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她一邊說一邊想。「戒指是我自己買的。我很抱歉自己給阿爾先生造成困擾——是我一直在單戀他,他沒有喜歡過我。對不起。」
每一句話,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已經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就像在做一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貝托魯奇強行結束了記者會的採訪,他拉著艾波離開。護著她從記者群中離開。那些話筒如槍炮一樣,從她的身體內穿過。她的靈魂似乎都在流失。
回到車上。阿爾已經不在。貝托魯奇狠狠砸了一下椅子,「他真的太過分了!」雖然他並沒有問艾波具體的事情,可是看艾波的表現,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大概。
似乎是聽到貝托魯奇的聲音,她終於從那種發呆的過程中恢復過來,心裡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雙手捂住臉,喉嚨里都在發出嘶吼,她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就像回到母體子宮中的形狀。
司機剛要開車,忽然副駕駛座的位置開了,貝托魯奇抬頭一看,竟然是德尼羅。
他剛剛結束了記者會的採訪,聽到助理說道艾波這邊的事情。就急忙來看看。他來的過程中看到了阿爾,一個拳頭砸在他的臉上。他很後悔:「我如果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一定不會和你換這部戲。」
阿爾擦了擦臉上的鼻血,「拉倒吧。德尼羅——難道你就不是這種人嗎?你換的女朋友比我少嗎?大家都是男人,承認自己的欲望吧。誰想一直在一棵樹上吊死?誰想被這樣的感情所束縛?」
德尼羅氣得牙齒都發抖:「那你就別對艾波出手!你毀了她。」
阿爾聳聳肩,「who cares?」
那關他什麼事?喜歡他的女人太多了——他要是一個個的管,那他早就累死了。
是別人沒有本事,讓他瘋狂的愛。吸引不了他,或者說,吸引了卻拴不住他——是她們沒有魅力。愛情,就是願賭服輸。本事不夠,魅力不夠,那是她們自己的問題。
看到艾波哭的那一刻,他心裡有過一絲絲心軟。
五年的愛情,誰能愛一個人長達五年——不求回報?尤其是在娛樂圈。
在好萊塢。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女孩。
但是這心軟轉頭就過去了。他是有一些喜歡艾波的,但是比起來這一份喜歡,還是他的自由更重要。他深呼吸一口,自由的感覺,可真是好啊——
再也沒有人的愛情,會給他這樣的壓力。艾波那雙大眼睛,總是期待的看著他,這種期待讓他無所遁從。他不要她的期待,更不想承擔起她對未來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