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波驚喜的睜大眼睛,臉頰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悅之色,她說:「真的嗎?」
能和庫布里克合作,是多少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情。
庫布里克微微一笑,說道:「你很美,演技很動人,而且,你們很有默契。」兩年前在坎城電影節,他就有了想和阿爾帕西諾合作的想法。兩年前,他就準備翻拍茨威格原著的《陌生女人的來信》。
只是他一直沒選中女主角。他不希望把這部電影處理成純粹的愛情片。這本小說是二戰期間,茨威格在故土淪喪的背景下寫出的著作。字字含著血淚。之後,茨威格就含著巨大的悲愴自殺。
這是一部關於信仰的小說。只是把它理解成愛情小說,實在是太淺薄了。明明是茨威格借女主人公之口,對故土最深沉的表白。
他一直在尋找女主角——璀璨,美麗,倨傲而悲涼。她不能太溫柔。她要有癲狂而偏執的演技,最適合的就是艾波羅妮亞小姐。
——他看過她的《阿黛爾雨果的故事》和《午夜守門人》。那個絕望中走向幻滅的女人,在哪一瞬間讓他看到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都是為信仰而生,為信仰而死。
艾波能詮釋出為信仰而生的狂熱,也能詮釋出信仰破滅的悲涼。
她在矛盾的兩極,同時融合了兩種相反的氣質。因此她的美更耐人尋味。只要她在電影銀幕上,就無人能夠停止注視她。
1948年的瓊芳汀版,她的表現太弱,不夠癲狂。他需要這個角色,更有張力。
又要和阿爾合作麼?艾波嘆口氣。她和阿爾確實在拍戲上比較有默契,但是她想和德尼羅合作。身為德尼羅的女友,她當然希望能和德尼羅公費談戀愛-德尼羅的演技可不比阿爾差。阿爾能演的,他也能演。
「我準備兩個月後拍攝。你檔期ok嗎?」
「拍完這部電影就沒有工作了。」庫布里克竟然這麼急,那她就沒必要和導演推薦德尼羅了...
沒錯,該死的導演又延長拍攝時間了。去越南後,一些工作人員水土不服,眼中拉胯了電影的拍攝進度。前期巨額投入已經進去了,現在只能好好拍完,多掙錢,才能彌補這個損失。
庫布里克遞給她一張紙,說道:「表演一下我看看。」
他拿起來攝影機說:「我給你錄像。」
頂級的導演在選角方面有很大的自主權,作為頂級的女演員,艾波也不用走普通的面試流程。雖說從一個角色馬上抽離進入另一個角色很難。但對於艾波來說,這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阿爾還沒有從剛才的悲傷中恢復,心思複雜。但本能想要保護她,他試圖阻攔:「要不等她休息一段時間?馬上抽離演另一個角色很難。」
艾波卻已經低頭背起了台詞。
她的側臉好恬靜——阿爾在發呆。每多看她一眼,他的愛就會更加濃上幾分。更可怕的是,沒有上限。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愛她,足夠被她征服,可到了第二天,他就發現——原來自己還可以更愛她。
「我的孩子死了,我們的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我除了你再也沒有可愛的人了。可是你,你又是誰呢?你從來都沒有人出出過我,你從我身邊走過,就像從一條河邊走過,你踩著我,就像踩著一塊石頭,你總是在走,不停地走。卻讓我在等待中消磨一生。」1
...女人抬手,絕望的悲鳴。
「我始終為你而緊張,為你而顫抖;可是你對此毫無感覺,就像你口袋裡裝了懷表,你對它緊繃的發條沒有感覺一樣;這根發條在暗中耐心地為你數著你的鐘點,計算著你的時間,以它聽不見的心跳陪著你東奔西走,而你在它那嘀嗒不停的幾百萬秒當中,只有一次向它匆匆瞥了一眼。」2
她坐在書桌前,身上披著一件衣服。手中拿著筆,氣若遊絲的寫作。口中喃喃自語。聲音淒婉而迷離,令每個聽到她獨白的人,心臟都傳來混混沌沌的痛。
她已經快到了生命的盡頭。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寫完人生最後一封信。
艾波看過這個故事,女主人公少時就暗戀男主人公,直到死亡。每年他的生日,她都會差人送來一隻白玫瑰。
女孩長大後和他重逢。兩人共度一夜良宵,結果男人依舊想不起來女人是誰,只有他的老管家想了起來。送給她一支白玫瑰。
一場漫長持久的單戀。一場祭奠了靈魂的愛情。
悲哀而絕望,令人的心尖尖都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