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艾波白白細細的手指舉著刀,皮就一塊一塊掉下來。然後艾波拿了一個小瓷碗,把蘋果削成好幾塊,放到碗中。插上一根牙籤,遞給他。
阿爾垂眸。一時湧上一種心酸的感覺。以前和艾波戀愛那會兒,艾波也有過如此甜蜜的舉動。
可是那已經過去很久了。他心裡又湧上那種百轉千回的舉動。
艾波以為他很費力。就主動把牙籤插到蘋果塊中,然後舉著蘋果餵給他。
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阿爾就覺得無比幸福。可是這樣的幸福是他不可擁有的。
他艱難的說道:「我自己來吧。」然後他拿過了牙籤。默默地開始吃水果。
艾波沉默一會兒,說道:「明天我就要出院了。阿爾。謝謝你救了我。」她苦笑一聲,「當然,救命的話是不可能一句感謝就結束的。如果將來有任何事情我可以辦到,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全力以赴。」
她眼睫毛微微顫動。繼續說道:「比如,你將來要是當製作人,需要拍電影,可以來找我。無論多少次,我都會零片酬出演。」
阿爾點點頭,沉默一會兒,說道:「謝謝。」
艾波的小手抓著衣服的下擺糾了一會兒,站起來,在阿爾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擺擺手,就離開了。
女孩的唇觸到他額頭上那一刻,他的心裡還是無法自抑地生起一種渴望的感覺。他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將這份悸動壓在心底。
艾波的父母也來到醫院,他們很感謝阿爾,把阿爾當成了親兒子來看待。在外面租了個小房子,每日研究食譜,幫助阿爾搭配營養,他空蕩蕩的病房裡一時充滿了煙火味。阿爾看到他們忙碌的背影,心裡有種微妙的幸福。
這半年內,艾波把《陌生女人的來信》這部電影自己的部分拍完,半年之後,阿爾來補拍了他剩下的那些鏡頭。
他們的對手戲很少。成年女主和男主只有兩幕。
就是女主人公在宴會上遇到男主,兩人交談甚歡。之後男人帶她回家,兩人乾柴烈火。
阿爾由於傷口,不能喝酒,就調配了葡萄色的飲料。他受傷這麼嚴重,能出院走動的時候就趕來拍完這部戲。這種精神是很動人的。一個演員,沒有這種敬業的態度,他就無法成為一個一流的演員。
看到阿爾的身影從攝影棚那段出現,艾波拼命地鼓掌,她的眼睛濕濕的。
阿爾外面穿著襯衣和西裝,但是襯衣下面依然裹著紗布。艾波不敢細想,她共情力很強,一想到這些傷口,就似乎能感同身受到這些刀扎在身上的刻骨的疼痛。
「阿爾,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我說。你的身體最重要。」導演說。
女人被男作家帶回家後。兩人就貼在牆上吻了起來。艾波緊緊抱著阿爾的脖頸,親密的舔舐著他的唇。阿爾一邊親吻她一邊抱著她,她兩隻又細又白的腿掛在他的肩膀上。
阿爾走到床邊,把艾波往床上一扔。艾波的腳尖不小心踢到了阿爾的肩膀,阿爾悶哼一聲。
艾波嚇了一條,眼見阿爾的白襯衫上又滲出了一絲紅色的血跡。
這一幕暫停。隨組醫生趕緊過來把阿爾處理傷口。
艾波坐在旁邊,想看也不敢看,想走又不能走。她站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還是湊過去看了阿爾的傷口。
白襯衣一脫,精壯的肌肉上有很多縫合的傷,一道道傷疤顯得極其猙獰。他本來的背部不是這樣的,他們以前談戀愛那會兒,阿爾的背完美的像是雕刻的藝術品。
可是現在,卻變得如此猙獰。這都是因為她。
是他把她擋在身下,如果那天阿爾不在的話,她不敢想像自己現在會是怎麼樣的——也許已經去了天堂。
她又往阿爾那邊瞥了過去,他閉著眼睛,醫生正在幫他上藥。那種藥膏是很痛的,可是阿爾面無表情。
又是那種心酸的感覺了。艾波咬住唇,一張好看的臉皺皺巴巴的擰在一起。
阿爾冷不丁的悶哼一聲,艾波覺得簡直有鈍刀在慢慢隔著自己的心臟。利刀才能一針見血,但是鈍刀不行,只能慢慢磨著,慢慢磨著,一直到整個心都被劃拉得千瘡百孔,血液一點一點滴下來。流幹了血,那種痛的勁兒才涌了上來。
她垂眸,不敢再看。
但是她的腳又生了芽,移動不開,就像被釘在那裡一樣。阿爾上了多長時間藥,艾波就呆呆的看了多長時間。
反而是阿爾抬頭的時候看到她,向她伸出手,艾波這才走過去。小臉皺在一起,強顏歡笑的表情。阿爾說:「真的一點都不疼。」
他揚起笑臉,長長的眼睫毛顫動著,像蝴蝶落在他眼上。黑色的眸子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