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啊!」曲臻聲如雲俏,「就算沒有槳,你還有風,風隨心動,而人,總要學會順勢而為。」
曲臻說罷踱步到他身側,幾縷青絲掠過唇畔,裙角隨風浮揚。
畫舫尾端,勾檐銅鈴輕顫,不時吐出細碎聲響,強風拂過時,船夫壓低身子,默默加大了掌槳的力度……
清風無形,卻無處不在,但在過去的十年裡,他竟一刻也不曾覺察。
而今,站在她身邊,他終於感受到了那陣風。
曲臻、顧影笙、湮滅司、軒轅宴......
那陣無形的風將它們串聯到了一起,而若要順勢而為,他只需做回孤舟,陪顧影笙演完最後一場戲。
——一場破釜沉舟的戲。
天幕垂墨,水月交光,畫舫停靠於岸邊時,梁有依已想明了日後的計劃,但在那之前,他還有半月的時日能與曲臻共度,良辰難再,豈可輕負?
於是,他唇角微揚,轉頭看向了曲臻。
「白小姐,你手上的傷如何了?」
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曲臻垂頭抬起左手,裝模作樣地端詳了片刻,而後昂首道:「它說有些癢,正適合御馬握弓。」
「那好。」
梁有依欣然道:「明日我
教你騎射。」
自那日起,錦莊外的竹林里便多了不少木製箭靶,和一匹背上馱著一雙人的白馬。
起初幾日,曲臻還不敢與梁有依靠得太近。
倒不是心有芥蒂,而是擔心一時不慎會撞到他肋下的傷,但梁有依似乎全無顧忌,偶爾,他會環握上曲臻搭箭的手,傳教時溫熱的氣息擦撫過耳畔,常叫她心悸分神。
但曲臻很快適應了梁有依的存在。
縱馬馳騁時,她會有意傾身貼緊他寬厚的胸膛,隔衣聽他心鼓如雷;偶爾回首談笑,鼻尖險些觸上唇角,她既不願回頭,又羞怯與他對視,便將目光流轉至他眼角的淚痣,眸底漾起柔波。
馬背上的耳鬢廝磨若叫曲恆瞧見,定會惹得他暴跳如雷,但罵聲尚未出口,兩人便已駕馬遠去,如此過了兩日,曲恆也不再來尋氣受,幾日後再入竹林,但見曲臻單騎行於林間,挽雕弓如滿月,回首時斜開右肩,箭簇離弦後穩穩落於靶心,騎射之姿凜然颯爽,宛若巾幗將軍。
曲恆心中大慰,在旁笑得合不攏嘴,末了卻還是忍不住找到梁有依,義正言辭地告誡他,「成婚之前不可與曲臻有染。「
梁有依呆怔片刻,如覆薄霜的臉上竟浮起一絲紅暈,他有些無措地轉過頭,目光飄向別處,沉聲答「知道了」,聲色安分又老實。
午憩過後,陳星也常會跑來湊熱鬧,曲臻擔心誤傷她,梁有依便在路過時傾身將她提上馬背,三人同騎一馬,時常煩得木棉提不起速度,便慢悠悠地晃到河邊吃草。
銀帶蜿蜒,水面倒映著天光雲影。
木棉歇息時,曲臻便陪陳星抓魚,梁有依撞見會將她拉上岸,而後脫下錦袍淌水下河,不出半個時辰便在陳星背上的竹簍里塞滿了魚。
陳星抓夠了魚,又吵著要學騎射,曲臻輕言細語地將她哄下來,轉頭便飛身上馬,持弓揚長而去,只留下曲恆與梁有依兩個大男人,對著又哭又鬧的陳星不知所措。
後來,梁有依索性做了支吹箭送與陳星,曲恆則連夜縫製了一隻繡囊,將指頭粗細的木製吹矢收於囊中。
「記住,目鎖毫芒,息貫長空。」
梁有依交代完這句口訣,目送陳星蹦跳著離開,與一旁的曲恆對視一眼,雙雙鬆了口氣。
半日後,莊上兩個高過陳星一頭的男娃腫著眼眶回到了家,手臂上滿是被吹矢擊中的紅斑,莊主許錦一眼便認出了陳星繡囊上的鎖繡針法,風風火火地找到曲恆,將他臭罵了一頓。
曲臻學成背射那日,徐懷尚來莊上拜訪,與曲臻一同寫好了置於李自成的信。
晚些時候,曲臻邀他涼亭飲茶,將卸任掌書的決定告知於他。
「我的志向未變,只是書會那晚,我才發覺自己想要的並不是接手他人的書坊。」
說出「他人」二字時,曲臻加重語氣,目光灼如焰火。
「徐大哥,秋芙書鋪是你與李墨、郭盛二位前輩的心血,日後也理當交由你們經營,而我,若查清案情後仍能全身而退,自當在別處開間自己的書坊,屆時,還望徐大哥幫扶。」
「哪兒的話!」徐懷尚舉起茶盞,滿面慈容,「瀘州一行,徐某已決定與白小姐同去,至於掌書之職,待回來再議也不遲。」
曲臻默默看著徐懷尚將茶一飲而盡,過後呵出一口長氣,恍然間像是又回到了鹿嶺。
金風玉露,桂子飄香,靜愜之景叫曲臻心底忽而升起一股確幸,感慨由心而生。
「徐大哥,你還活著,真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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