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凌笙微微眯眼端詳面前的女子,見她低頭垂目,開口時卻全無尊卑之別,舉手投足間反倒盛氣凌人、甚至有股皇室的氣派,只覺好生有趣。
與此同時,曲臻勾起視線,眼角流過一絲媚色,目光中有股「後會有期」的餘韻,而後欠身作揖,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湘西一行後,她總算明白,結人之道在於願者上鉤,若僅憑一腔赤誠以禮相待,多半只會被當作案板上的魚肉,尤其對於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禮部侍郎之子許凌笙而言,假意的奉承與攀附,只會叫他看輕自己。
曲臻沒有算錯,一個時辰後的晚宴上,許凌笙撇開主桌的位子不顧,命人支開與曲臻同桌的一位公子,搖著紅葉扇,故作不經意地坐到了她所在的偏廳次桌。
留在偏廳吃席的大多是與曲臻年紀相仿的小輩,三巡菜過後,眾庖廚帶著刀具與食材入偏廳現場膾鯉,屏風後的樂伎也奏上了新曲。
曲臻與許凌笙相對無言,各喝各的酒,故作專注地聽曲賞戲,像兩條蔓延著探向彼此的藤,不謀而合地、各自沉浸在這場漫長而沉默的拉扯之中。
只是,她為的是利用,那他,又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許凌笙落座前,曲臻特地向李梨雙打探過他的嗜好。
李梨雙告訴曲臻,這許家三公子雖文韜武略,平素最常光顧的卻是專售御用華袍的雲錦閣,許是見多了名貴織物,許公子在穿著的用料和繡工上都極為講究,那時,曲臻只恨此行沒將曲恆一起帶來。
眼下,曲臻見許凌笙單手扶額,正側目打量她左手上的手籠,決定主動些。
她挽袖為許凌笙斟上酒,眸光掠過他袖口時動作一頓,睫羽輕抬,用恰到好處的音量細聲道:「秋芙方才就想問,公子這身袍服,日光下隱現冰紋,經緯間藏有暗花,料子可有西域的緙絲?」
她對衣料繡工的了解畢竟有限,只能借著半月來在錦莊的耳濡目染稍做賣弄,可許凌笙聽聞此話,面上的疲態卻登時一掃而光,挺直腰板與她攀談起來。
「白小姐好眼力!此袍乃嶺南貢緞為底,緙絲勾花為飾,許某聽聞白小姐在夢州做書坊生意,難道對緞料繡法也有研究?」
曲臻於是信口胡謅起來。
「其實書坊是家父的生意,秋芙自小專精女紅,不久前剛在夢州開了家繡坊。」
她說著抬起左手,「這隻手籠,便是秋芙臨行前隨手縫製的。」
「隨手?」許凌笙訝異一笑,「我瞧這春燕錦地繁而不亂,羽翼層疊處用的還是散套針,遠觀如生,近賞無痕,白小姐卻道只是隨手縫製,豈不是過於自謙了?」
曲臻俯眉莞爾,在心底對曲恆連聲道謝,抬頭時又換上一副清冷從容的面孔,「許公子若是喜歡,日後秋芙返回繡坊可為公子再織上一副,全當是答謝公子今日的引薦之恩了……」
「何必等到日後?」許凌笙卻迫不及待道:「我聽世瑾說,白小姐此行來瀘州是為了養病,這病榻上閒著也是閒著,近日我這腰間空落落的,逛遍城中市集都沒物色到心儀的香囊,白小姐心靈手巧,不如得空為許某縫上一隻?」
這侍郎之子,還真是不拿她當人。
曲臻在心裡暗罵了一通,抬眸撞上許凌笙放光的眼,又只得故作羞怯地別過頭去。
論起繡工,她怕是只能和陳星比試比試,況且左手現下還傷著,要去哪兒弄只入得了許公子之眼的香囊?
曲臻一時語塞,情急之下只得抬袖掩面,輕咳兩聲,一旁的徐懷尚順勢接過話頭,對著主位上的曹家大公子曹世軒舉起了酒盞。
「曹公子,我家小姐近日肺疾甚篤,大夫叮囑需在軒敞幽靜、風水俱佳之處臥床靜養,曹公子可知瀘州何處適宜?」
曹世軒忙著張羅酒菜,剛一得空落座,便聽到徐懷尚的問題,斟酒的動作頓時停下,眉宇間閃過一絲警覺。
但他也只是遲疑了片刻,便速聲答:「不知。」
曲臻聞言,下意識與徐懷尚對視一眼。
先前聽戲時,她也托李梨雙向曹世瑾詢問過相同的問題,後者同樣遲疑了片刻,搖頭說自己未有耳聞,眼下,曹世軒如出一轍的反應,倒是只讓曲臻確定了一件事。
「軒敞幽靜、風水俱佳」——早在聽聞這八個字的當下,他們的心中便已有了答案,但對曹氏兄弟而言,此地卻不該讓外人知曉,只因那裡,還藏了一件寶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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