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瑩年過七旬，滿頭銀髮，微微佝僂著背，在陽光底下正看著書，見他們進來，摘下老花鏡，眼神在林煦司辰心身上來回，未語先笑，ldquo給我打電話的是哪位啊？rdquo
林煦上前自報家門，出示證件說明來意，黃瑩招呼著他們坐下，陳院默默退出去還不忘帶上門，司辰心瞄了一眼合上的書lsquo老年人糖尿病的基本養護rsquo，她觀察後得出結論，黃瑩本人沒有糖尿病，應該是出於學習目的才看的。
ldquo小念啊，我有印象，是個可憐孩子，大冷天站在街邊，也不知道夜裡幾點站那的，我發現她的時候手腳跟冰塊似的，問她什麼也不說，不哭也不鬧，很安靜，當時我還以為她是啞巴，到了派出所才問出個名字，她有口音，又不識字，都以為叫付念，所以之後就叫這個名字了。rdquo
ldquo那年頭這麼大孩子被遺棄的少，福利院收容的大部分是襁褓大的嬰兒，或者是有先天不全，家裡人不想治直接放福利院門口的，一個女娃娃養到這麼大，多少有點感情，我們都認為她是走丟的，警察說她身上都是傷，可能時間家裡逃出來的，不管是走丟還是逃出來，按照流程我們登報公示，三個月後沒人來領，她孤兒的身份才成立。rdquo
ldquo小念很健康沒有先天缺陷，可以去外面和正常的孩子一起上學，她聰明學什麼都快，人也伶俐，像個小大人一樣會照顧院裡的小朋友，大家都很喜歡她。rdquo
ldquo她為什麼有兩次退養記錄呢？rdquo林煦問道。
ldquo說起這個，rdquo黃瑩先是嘆了一口氣，ldquo這孩子啊，有點軸，在福利院年紀大的孩子本來就很難送出去，她第一次被領養家庭看中應該是十四歲，一對沒要上孩子的夫妻，家庭條件挺好的，本來想要領養個年紀小一點的，結果一眼就看中了她，說女孩聽話。rdquo
ldquo各種手續都辦好了，結果只在那住了一晚，半夜穿過大半個城區跑回來，第二天領養家庭找過來，她死活不肯走，鬧得動靜挺大，說孤兒院才是她的家，掰著大門不撒手，領養家庭見她這樣說算了，年紀太大確實養不熟，最後只能退養。rdquo
一個自小被忽視的女兒，被父母拋棄之後，唯一能給予溫暖的只有這個全是陌生人的福利院，擁有同樣悲慘命運的大家，互相取暖，對她來說才是真正的家庭。
ldquo為什麼會有第二次退養呢？rdquo
黃瑩默了默，旁邊大樓的陰影沉沉地蓋了過來，陽光被陰影吞噬，像是灰黑色觸角爬上她的手臂，黃瑩側目，看著附著在袖子上的陰影，多年前的灰暗往事徐徐揭開。
ldquo有過第一次被退養的經歷之後，我們就再也沒組織她參與領養家庭挑選，應該過了有兩年，有一天她突然來找我說以後讓她也參加，我問她問什麼，她說她也想要擁有自己的爸爸媽媽。rdquo
ldquo我們還挺開心的，都認為她看開了，福利院很希望孩子們有個好歸宿，一個人孤零零一輩子實在可憐，何況是她那樣懂事善良的孩子，所以我們都很重視。這孩子長得好看，只要是想領養女孩的家庭不在乎年紀的第一個看中的就是她，我們經過對比最後給她選中條件最好的一家...rdquo
ldquo可是誰能想到啊，rdquo黃瑩的聲音發著顫，懊悔和心酸哽在喉嚨里，因竭力克制而導致肩膀微微顫抖著，ldquo那麼好的孩子，我們把她推進了火坑。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