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深手忙腳亂地把他拉回來,提出另一個可行方案:「你可以給我留一口,我喝完就能非常醺,我幫你打。」
戚林否決了這個提議,眼看著時間直奔零點而去,他一咬牙一跺腳,拿著手機把自己關進臥室里:「我去了。」
臥室門咣當一聲關閉,江亦深拿起茶几上的空酒瓶,晃悠一下,一滴不剩。
下一秒門又打開,戚林從臥室跑出來,手機貼在耳邊,看起來電話已經撥過去了。他三兩步跑到廚房,又拿了瓶冰啤酒,揣在手裡鑽回臥室中。
「哎你悠著點喝啊!」江亦深說。
屋子裡重歸安靜,江亦深把吃一半的餅乾倒出來繼續吃,感覺自己在無力地獨守空房,老婆是個每天酗酒的酒鬼。
他邊吃邊看手機,微信已經重歸風平浪靜,造謠事件幾乎沒有給他的生活帶來什麼影響,或許是因為當前是假期,絕大部分同學都各回各家,八卦的傳播路徑被斬斷一大半,而許多消息藉由網絡傳播,少了表情與語氣的加持,總覺得可信度變得低了一些。
江亦深翻了會兒學校的微博超話,還是那些無聊的帖子,找兼職的,賣二手物品的,連學校官博的評論區都無人問津。
十一點五十五分,戚林還沒有出來。
他又等了兩分鐘,眼看即將到達零點,他們必須要做出屬於今日的決斷了。
親,不循環;不親,循環。
江亦深走到臥室門前,擔心敲門聲傳到電話里去,只很輕地叩了兩下,房門沒有反鎖,他推開一條縫隙,發現屋裡沒有開燈,戚林就著月色坐在窗前。
一層銀閃閃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手邊的酒瓶反射出一道光,江亦深看到他微微側過頭看過來,眼睛裡水淋淋的。
他輕手輕腳地走進去,蹲到戚林面前,抬頭看著他,給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23:58。
戚林正在聽電話,看到屏幕對他搖搖頭,又拉住他的手,用指甲在腕骨處颳了兩下。
江亦深讀懂了他的肢體動作,低下頭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無聲又繾綣的吻,一觸即分,他戀戀不捨地退開,走出臥室將門合上。
手背被輕刮的地方傳來陣陣酥癢,江亦深又使勁撓了兩下,撓得皮膚發紅仍然覺得像隔靴搔癢一樣難受,滿腦子都是戚林剛剛看他時的神態。
全然不設防的、有些脆弱的,但卻輕鬆又解脫的。
他好像真的喝上頭了。
江亦深難受得對著空氣抓了幾下,只覺得懷裡空蕩蕩,哪哪都不得勁。
這下他也睡不著覺了,圍著客廳轉了好幾圈,又對著仙人球數刺,拿手機拍了幾張仙人球的花苞,磨蹭了十來分鐘,臥室里才響起腳步聲。
他一下子彈起來,站到門口,戚林開門時被他嚇了一跳,連退好幾步差點坐到床上去。
「打完了?」江亦深直接闖入屋中,按亮床頭燈。
戚林似乎成功微醺了,盯著檯燈,在亮起的時候被刺到眼睛,抬手揉了一下:「嗯。」
「才兩瓶怎么喝成這樣了?」江亦深扶著他的肩膀低頭查看,發現戚林的視線聚焦總是慢半拍。
他記得戚林的酒量可以把凡子那一伙人全都喝倒,跨年那天喝了十來杯高度數的調酒才醉暈。
戚林搖搖頭,順勢坐在床沿上,安安靜靜地低著腦袋。
「說得怎麼樣?」江亦深問,「現在是13號,想循環也沒機會了。」
「挺好的。」戚林咬著下唇,虎牙把嘴唇磨出一塊小小的凹陷,他忽然想起來什麼,補充道,「我爸說……他願意過兩天來看看我。」
江亦深起初還沒弄明白:「過兩天來?來這裡?」
「來過年。」戚林說得有些累,歪倒著仰面朝天,聲音都變小許多,「他們兩個來這裡陪我過年。」
這是江亦深完全沒有想到的結果,從前戀愛時他就知道戚林的父親是個很傳統的人,溫良、刻板,說一不二。
在知曉戚林和家人出櫃後,他從來沒有敢深入想過那該是個怎樣的場面,這對他來說是完全無法招架的,對戚林而言更是壓著難以想像的壓力。
他本以為這通電話不會有什麼效果,本身就是臨時起意,能夠幫助他們少一些隔閡,彼此都舒心地過了這個正月,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但他沒想到戚父願意過來。
江亦深知道,讓戚林回家去過年,和家人到這裡陪他過年,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態事情。
戚林望著虛空,身體似乎變得很沉,壓在床鋪上,把柔軟的被褥壓得向下墜去。
他閉上眼睛,全身上下是從來沒有的輕快,原來心結解開是這樣開心的。
「江亦深。」
戚林覺得自己是很用力地在說話,但在江亦深聽來,只是小狗嘟囔一樣的嗚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