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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鈺垂下視線,盯著江勉的腦袋,在想自己這瓶酒是懟他太陽穴還是開他後腦勺。

羅哥開口介紹:「喬鈺,渝大的高材生,在這裡兼職。」

說話間,江勉仰頭抿掉杯中紅酒,等旁邊的人接過空杯,這才對喬鈺道:「坐。」

真客氣啊,跟皇帝賞小太監一樣。

可惜喬鈺沒打算當這個小太監。

他冷著臉,把那瓶酒「哐」一聲放在桌子上:「要開麼?」

一時間格外安靜,卡座里的人臉上各有各的精彩。

「哦,」江勉回過神來,「可以開。」

喬鈺「崩」一聲拔掉瓶塞:「慢用。」

他把酒瓶一擱,走得頭也不回。

回到後廚,乾脆直接摘了圍裙。

王哥一副死了親娘的表情追過來,痛哭流涕問他怎麼回事。

喬鈺抄起那把水果刀,平靜道:「王哥,你也不想鬧出命案吧?」

王哥瞪著眼:「我找你來給我找事的?」

喬鈺想想也是,乾脆工牌一摘:「我不幹了。」

臨走前,他把王哥昨天給他的紅包還回去:「王哥對不起。」

「不是,怎麼回事?誰惹著你了?」王哥還想勸一勸,但喬鈺根本沒有過多停留,走得毅然決然。

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準備通宵的一夜,現在不到十點就結束了。

而原本準備在這一晚賺出一台呼吸機的夢想,也因此支離破碎。

披著夜色回了家,姥姥已經睡下了。

喬鈺蹲在床邊,疊起雙臂,把臉埋進被褥之間。

呼吸機發出滴滴的聲響,呼吸中有一種治療風濕的藥膏的苦味。

算不上難聞,但也沒那麼好聞。

不過喬鈺覺得還行,他有時候自己也會貼一些治療腰肌勞損的,整個人都苦歪歪的,跟他的命一樣。

悶了許久,喬鈺嘆出一口氣。

抿了下唇,又咽下去滿肚子的話。

停頓片刻後,只是用衣袖使勁揉了揉眼睛,站起身來。

眼淚還沒出來鼻腔就堵得厲害,喬鈺扯了一截衛生紙,出了臥室用紙巾擤了好幾下鼻涕。

腦漿都被擤出來了。

他晃了晃自己空空的腦殼,把包著鼻涕的紙團一團,連著腦子裡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起,精準地扔進垃圾桶。

那是京市橫跨幾大行業的房地產大亨江家三少爺。

不是一窮二白沒爹沒娘倒在雪夜裡連飯都吃不上的混小子。

那個成天跟在喬鈺屁股後面,揚言要護他一輩子的少年離開了,真的走了,即便如今又回來了,也不是當初那個身份、那個人了。

早就該面對的事實,隔了五年還是難以接受。

挺可笑的。

喬鈺搓搓自己發燙的臉。

用無數遍安慰過自己的話再安慰自己。

算了。

算了。

-

隔天天不亮,喬鈺爬起來趕早八。

昨晚做了個糟心的夢,今早眼睛見風就流淚。

他吸了一路鼻涕,哭得梨花帶雨,在校門口被人攔了個正著。

喬鈺抹了把臉:「羅哥。」

「羅昊,叫名字就行,」羅昊坐在車裡沖他招手,笑得像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冷不冷啊?上車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特別是和江勉扯上關係的,一窩黃鼠狼。

喬鈺鼻子凍得通紅,但跟朵小臘梅似的偏偏有著點傲骨:「不冷,羅哥您有事就說。」

羅昊的確有事,羅昊有的還是大事。

他想約喬鈺中午吃頓飯。

喬鈺禮貌地考慮了一下,然後拒絕。

「我中午有個實驗,走不掉。」

羅昊能屈能伸:「那晚上。」

喬鈺:「實驗持續到晚上。」

「明天呢?」

「也可以持續到明天。」

「……」

羅昊維持著虛假的微笑:「總不能持續到後天吧?」

喬鈺思考了一下:「萬一呢?」

羅昊皮笑肉不笑:「呵呵。」

兩人維持著最後的體面,互相禮貌告別,喬鈺背著書包百米衝刺,踩著上課鈴進了教室。

課上一半,收到了王哥的五位數轉帳。

他把這條轉帳信息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定不是電信詐騙之後忍不住回復了一個問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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