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些錢都到了江君堯的口袋裡,這讓他很滿意。
「那行吧,」江君堯語氣緩和了不少,「你快點。」
「江少~」話筒那邊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詢問,「跟誰打電話呢~」
電話猝然被掛斷了。
江勉見怪不怪。
片刻後,他收到了對方的語音:「給我捎份賀禮,這邊走不開。」
江勉回了個好的。
最近幾天,江勉為了喬鈺的事在京市淮城兩地來回跑,統共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今天是江家老爺子的六十大壽,雖然因為「過零不過整」的風俗沒有大辦,但小輩們該到的還是得到。
江勉早就準備好的賀禮,現在估計已經送到了療養院。
江老爺子五十歲之前身體一直都挺好,可惜老年喪子,在大兒子死後沒幾年就開始走下坡路。
尤其近幾年身體虧得厲害,人就跟抽了魂似的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從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現在開始惜命,返璞歸真把自己扔大山裡頭,說是什麼呼吸新鮮空氣。
其實也有用,但不多。
就江君堯那扶不上牆的爛泥,三天兩頭氣他一次也夠嗆。
兩小時的路程,江勉下機後直接去了療養院。
晚上六點,趕在飯點前。
「爸。」
他把賀禮送過去,順便幫江君堯找點藉口說幾句好話。
江老爺子輕嗤了一聲,沒過多表態。
江勉又對桌上另一人微微頷首:「三叔。」
江錦華放下手上的瓷杯:「坐吧。」
江勉這才拉開凳子坐下。
「你去了淮城?」江老爺子問。
他的嗓音很沉,可能是因為積了痰,聽起來黏糊糊的。
江勉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嗯……?」江老爺子斜過目光,「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江勉輕輕搖了搖頭,「所以回來了。」
服務員給他端來一杯菊花茶,江勉垂眸潤了口喉嚨。
包廂重新恢復安靜,只余瓷杯落在木桌上鈍鈍的聲響。
他們在等江君堯。
江勉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頓飯看樣子是吃不好。
-
另一邊,江勉離開淮城後的第三天。
姥姥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向喬鈺開口:「小勉呢?」
喬鈺冷不丁聽見這個小名,一時間有點啼笑皆非:「找小勉做什麼?」
姥姥嘆了口氣,憂心忡忡地拉過喬鈺的手,拍拍:「他欺負你啊!」
喬鈺的心塌下來一塊,軟綿綿得快把他整個人都泡進去。反覆調整好呼吸,壓制住聲線,輕聲說:「他沒欺負我。」
雖然他與江勉之間隔著很多亂七八糟的事,但喬鈺並不打算把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關係解釋給姥姥。
一是說了姥姥也理解不了,二是出於某種私心,想著能在姥姥簡單的世界裡把曾經的單純保存下來。
「唉!唉!」姥姥氣得直拍大腿,「小勉怎麼也不回家吃飯?」
她說著就往外走,喬鈺沒攔住,便跟著一起出了門。
路上姥姥一直念叨著過去的事,什麼考試啊,叫家長,一個正數一個倒數,這邊夸完那邊罵,搞的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這時候的姥姥吐字清晰,邏輯也在線,跟個正常小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沒完沒了。
喬鈺很珍惜姥姥這樣的時間,沒有打斷,一直聽著。
「放學他就騎著自行車載你回來,巷子口剛冒個頭就把車鈴鐺撥的叮叮響,隔壁的王姨一聽,就探頭跟我喊一嗓子——『你家倆小猴回來了!』」
喬鈺笑了出來。
那時的江勉幹什麼事都風風火火的,喬鈺嫌他鬧騰,也不喜歡他撥車鈴鐺。
可江勉喜歡,還不聽喬鈺的話,他就想著要自己學騎自行車,自己上下學。
只是學到了現在還是不會。
埋在過去的小疙瘩又重新冒了出來,扎了根針似的杵在心裡,格外醒目。
喬鈺連續幾天都在念叨自行車的事兒,覺得自己要是能學會,也不至於從食堂狂奔去趕早八。
直到星期五,他路過學校的共享單車停車點,站邊上猶豫了一會兒,拿出手機掃了一輛。
推著走了一段距離,他不敢騎,怕摔了。時不時雙腳離地,但很快又踩上實地,像個殘疾人一樣踩著踏板連蹦帶跳蹦躂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