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
顧嶼打量池陸的眼睛、頭髮。黑色的眼眸在池陸的五官上流連忘返。
忍不住,指尖撫捻住池陸的一絲白髮。
順著向下滑。
嗓音低沉透著寒霜氣,雙手摁住他的肩,問道:「為什麼突然會說這些話?都是因為之前你做的那個夢嗎?」
「……」
「告訴本尊,你都夢見什麼了?」
該不會,真如他所想那樣……
「……」
池陸緊閉眼,顧嶼的嗓音低低帶著某種引誘,讓他竟生出想把自己上一世經歷的一切都講出來的欲望。
這一刻,池陸想把赤骨彎刀捅入顧嶼的心臟,嘶聲裂肺地問顧嶼為什麼?
為什麼在修仙界和魔界開始矛盾不斷、廝殺不斷的時候,顧嶼卻一而再再而三,盡所能地為他穩住局面,從不祓除善良無辜的魔,讓自己相信修仙界和魔界在努力之下是能夠和平共處的。
可是為什麼,卻偏偏在驅魔之火燒遍魔界的時候失蹤?
他們明明是並肩而行的兩個人。
那場滅亡魔界的戰火,焚燒了整整三十日……卻只有池陸在孤軍奮戰。
那是一場天魔大人無法以自身渾厚修為解決的戰火。
第一次,強大到戰無不勝的天魔,內心深處渴望仙尊來幫他。
魔族百姓被大火焚燒死去的慘叫聲,撕裂著他的心,那時的池陸多麼希望顧嶼能出現。
幫他把這驅魔之火給滅去。
可偏偏,顧嶼你不在。
等來的卻是刺穿他肉身魔核的仙劍。
還有,一句話:安息吧。
——顧嶼你還未回答本座,這從頭到尾究竟是不是你謀劃的!
「……」
池陸睜開眼,靡麗的紫瞳望著顧嶼漆黑的眼睛。
要不要說出來。
問顧嶼是不是其實在欺騙自己。
可是問了又會得到什麼結果呢。
騙子不會說真話。
何況,現在的顧嶼是還沒殺死自己的顧嶼。
「如果我說,夢見魔界被修仙界滅族了呢?」這一刻他毫無波瀾,像寧靜的火海。
「正是被驅魔之火生生焚燒而盡,所有魔族百姓都慘死了。」
聽罷,顧嶼的手忽地一震。
「你呢,」池陸垂下眸,他的睫毛也是白的,目光落向插在牆體前,格擋在腰身旁的雕銀仙劍,他沒想過自己竟是這般寧靜的口吻在和顧嶼娓娓道來:「就用的這把仙劍,刺穿我的命門,斬斷了赤骨彎刀。」
池陸抬眸,望著顧嶼此時的眼神。
瞬也不瞬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夢,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顧嶼在他肩膀的手攥緊,細細發顫。
「……」果然,果然就是這樣。池陸因此對他這麼恨。
「不是的,本尊——」顧嶼剛出聲的話,又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