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夜,遭陽泉反噬的傷已經大好,唯有後背的傷痕還有些微刺痛,他瞟到地上用空了的金瘡藥,倏地瞭然。
見幾人視線盯住他,季無月壓了壓眼,隨後迅速掩去不自在,施施然道:「確有其事,傀儡妖喜玩樂,慣用操縱傀儡的法子編排話本子。又極狡詐,許多傀儡妖會煉製分身若干,大難當頭可助其絕處逢生,故而此類妖怪輕易難收。」
說罷,少年眼眸微眯,恢復了往日模樣:「論起除妖的本事,我哪裡敢和沈少俠比。」
「且不論能除幾個妖,論氣勢,沈家少主可是一人抵萬妖,誰要是和沈少俠一同出任務,想來應是不必費吹灰之力。」
他是在嘲諷當日妖市沈澈安不敵圍攻的妖,致使同伴後背受襲一事。
聞言沈澈安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注意到傅窈看過來的目光,扯出一個笑,「傅姑娘,昨晚的金瘡藥你不會送給季公子用了吧。」
少年微勾的嘴角頓住,不動聲色紅了耳廓。
「姑娘怎可擅自把在下的東西送給旁人。」
他神色失落,質問一般。
「我……」傅窈正要解釋,卻被季無月打斷。
少年磨挲著手中茶盞,意味不明:「此茶甚好。」
傅窈這才注意到,季無月似乎並不喝酒,只喝茶。
她原以為故事裡的恣肆少年郎,應當都是一醉解千愁的灑脫型,沒想到季無月竟然是品茶的。
「一瓶金瘡藥而已,你若還需要,我賠你一瓶便是,但想來沈少俠的傷應該用不上了。」
沈澈安的心思他知道得明明白白,攏共沒多少傷卻故意博傅窈同情。
他面上聚起惡意,輕慢道:「但沈少俠切莫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不喜沈澈安,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沈家和季家向來勢不兩雄,傅窈既為季家養女,沈家的人又這樣費盡心思接近傅窈,身為兄長,他自然有權管束妹妹和什麼人來往。
季無月自認這便是他不喜沈澈安的緣故所在。
「本就屬於我。」藍袍人定定道。
在她失憶前,他們分明本就情投意合。
只是他不懂,為何傅窈失憶後不同他親近,卻和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季無月親近了。
什麼什麼?
傅窈腦子正迷糊著,又聽二人云里霧裡說了一堆,一臉迷茫。
楚雲渺適時開口拉回話題,「當務之急,應是找出傀儡妖出現在此的目的。」
嗯嗯,傅窈點點頭。
好端端的為何要大晚上在客棧徘徊,找金子不成啊。
欸等等,少女眨眨眼,總算想起昨晚躺床上忘了的要事是什麼了,愣愣道:
「它不會是找張清吧。」
前任安陽知縣張清?
傅窈見幾人看過來,將她在幻境中看到的一五一十道明。
「……所以我推斷,殺死秋箏奪陰泉的匪徒口中的大人很有可能就是張清。所以毛聰才囚禁折磨張清,沒準兒傀儡妖就是被大橘派來找回他的。」
自那晚季無月帶回張清就將其安頓在了二樓長廊處的屋子,而經妖市撕破臉一遭,毛聰應該也已發現少年留下的傀儡人為假了。
少女苦惱拍拍腦袋,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
張清果然不見了。
屋子裡空蕩蕩。
「貓妖擄走的?」楚雲渺沉吟。
「無論是不是,眼下都要先去一趟青水閣。」他們的法器還押在那處。
「可是青水閣的烏龜精是毛聰的人,怎肯還給你們。」少女問。
「殺了便是。」季無月語氣冷淡,理所應當道。
青水閣不比妖市,幾人還不至於一隻王八都殺不了。
傅窈上下抿了抿嘴,現在的少年在她眼中儼然是在托大,雖然不是很想駁了他的面子,但她仍是指出,「可你傷的那麼嚴重,真的還能再打架嗎?」
少女長長的眼睫撲閃撲閃,眼神關切溫軟。
算作關心他?
季無月錯開眼,心底湧上久違的熟稔感,夾雜著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異之感。
「季公子也傷勢嚴重嗎?」
「無事,好得差不多了。」他惜字如金。
哦莫,傅窈捂住嘴。
女主根本就不知道季無月受了傷,她剛剛算不算讓他在女主面前丟了面子,怪不得季無月不搭理她。
少女暈乎乎地想,原來昨晚嘴硬隱忍不發是不想在女主面前跌份,嘖嘖嘖。
傅窈自認為看透了男二的小心思,根本克制不住臉上的促狹笑意。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去青水閣吧。」青水閣唯有妖魔能使其現身,許是魘息的緣故,一行人唯有帶上傅窈才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