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腥風直逼他的面門,季月槐眼看就要被抓瞎眼,與劍客交戰正酣的秦天縱迅速抽身,咬牙替他抗下這一爪子。
季月槐來不及道謝,卻見秦天縱被劃破的手指泛起青黑的一片,顯然是中毒了。
迅速為秦天縱封住穴道,季月槐柔聲囑咐道:「切勿運氣,當心毒素蔓延至筋脈。」
不等秦天縱回話,季月槐轉身,面色忽的一沉。
他手腕一抖,白綢繃直如長槍,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刺出,直擊劍客的經外奇穴。
對方熟練地挑開,但那抹月白堪堪離其毫釐時,忽的化剛為柔,靈蛇般纏上其脖頸——原是虛晃一槍!
「哼。」
季月槐手上力道加重,毫不留情地勒緊劍客的咽喉。
此時此刻,他才有閒心觀察劍客的長相。
鼻若懸膽,下頜線條剛毅,不說多英俊,但卻分外正直。
有些奇怪的是,此人被季月槐勒著,眼中卻無棋差一著的不甘,反而是釋然的平靜與解脫。
季月槐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試探地開口,輕聲問道:「身不由己?」
劍客眸光一閃,但卻很快沉寂。
季月槐正想追問,但身邊的秦天縱卻撲通一聲,直直單膝跪了下去。
他五官痛到扭曲,死死地扣住手腕,五指深深掐入皮肉,硬生生從逼出半截千足蟲!
此蟲通體漆黑,頭部生著倒鉤,模樣分外滲人。
「蠱蟲?!」
秦天縱已經反應很快了,但也只來得及掐斷半截蟲身,只見其仍在瘋狂抽搐,滲出的汁液將青石地磚腐蝕出一個小坑。
而剩下的半截,卻趁機鑽入秦天縱皮下,順著胳膊上的青筋蠕動。
秦天縱咬緊牙關不發一聲,但額角沁出的冷汗暴露了他鑽心的痛楚。
季月槐見狀,心一狠,將劍客勒暈過去,連忙上前攙扶秦天縱。
可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卻無意間對上地窖口縫隙的一雙笑眼。
眼白多,黑眼珠少,泛著幽幽的綠光。
興奮的,狂熱的,玩味的,邪氣的。
是小貨郎的那雙狐狸眼。
季月槐身軀一顫,但緊接著嘆了口氣,平靜道:「何苦呢。」
小貨郎怔愣了下,隨即笑開了花。
「很久沒人喊我名字了。」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季月槐,「好懷念呀。」
「噓,噓噓噓噓噓。」
何苦食指抵唇,不耐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狼心狗肺,不知好歹……」
一口氣念完這大長串,他笑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何苦歪著腦袋,木然道:
「我就是這種人,這些是我最愛幹的事兒,你能——」
「拿我怎麼樣?」
第19章
磨坊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秦天縱壓抑的低喘聲不斷,季月槐心急如焚,手腕一動,白綢飛竄而出,將何苦捆的結結實實。
何苦絲毫不慌,嬉皮笑臉地嘲諷道:「看,光把我四肢給綁起來了,怎麼不把我的脖頸也勒住?哈哈哈哈,勒斷最好!」
可惜,季月槐不吃激將法,二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
良久,季月槐冷冷道:「替他解開蠱術。」
何苦反問:「那你會放我走嗎?」
季月槐沉默不語。
何苦笑了,他瞪大眼睛,語氣森寒地問道:「請問,損人不利己的事兒,我為何要做?」
此人軟硬不吃,且執拗的可怕,季月槐閉了閉眼,按捺住內心的焦灼,決定先退一步。
「那深綠的濁水,究竟是何物?」季月槐語氣凝重,「為何寨民們明知有害,卻如此渴求它。」
「我說是治病的,你信不信?」
「治病?」季月槐追問,「什麼病?」
何苦用手撓了撓下巴,像是在回憶什麼。
「那年,我路過此地時,寨子裡那叫一個慘啊。」
「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別說棺材了,連墓碑都沒,就草草埋在山坡里,插上一根竹竿,再掛串紙錢就算完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