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
秦天縱輕聲重複了一遍。
儘管不是很好理解,但憑藉這些年下來相處的經驗,季月槐遲疑半晌,軟聲道:
「你也厲害。」
「哪裡?」
「全部都……特別厲害。」季月槐目光游移不定,只覺得說出口的話有點燙嘴。
秦天縱眉尾微挑,沒有放過眼前這個明顯已經不自在的季月槐。
「全部都特別厲害的話。」秦天縱身子稍稍前傾,聲音低低地問道:「可以也犒勞我麼。」
季月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條件反射般舉起手,虛虛地遮了一下嘴唇。
「我很聽你話。」秦天縱見他這個反應,低聲道:「不經你允許,我不敢。」
季月槐慢慢放下手,不知怎麼接這話。
難道要夸真乖嗎?氣氛只會變得更曖昧。
「怎麼犒勞?」
季月槐聽著自己的聲音,竟然有種不是從自己嘴巴里說出來的虛無縹緲感。
秦天縱沒說話,只是牽起他垂在身側的手。
手碰手的那一剎那,季月槐竟然感覺到那雙平時穩穩握刀的手,此刻有著幅度極其小的顫動。
秦少爺,看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嘛。
季月槐心中的侷促無措消散了些許。
少莊主這張冷臉可真能唬人,他腹誹道。
腹誹歸腹誹,季月槐的臉頰卻已經開始不爭氣的發燙,他努力緩和逐漸急促的呼吸,不想讓秦天縱瞧出端倪。
牽個手而已,怕什——
下個瞬間,季月槐大腦空白,臉嘩的一下紅透了。
只見秦天縱托起季月槐的手,微微低頭,將自己的下巴放在了他手心。
季月槐呼吸一滯。
但,也許是平日摸村頭的小黑摸多了,季月槐居然鬼使神差地,輕輕撓了撓秦天縱的下巴頦。
驀然,周圍的空氣凝固了。
秦天縱雙眸生的偏狹長,而此刻是季月槐這輩子見他瞪的最圓的一次。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秦天縱臉紅了,不對,是耳朵紅。
哎,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季月槐欲哭無淚,他垂下眼帘裝淡定從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收回手,背在了身後。
季月槐此刻實在不敢看人家,他裝沒事人似的打哈哈:「走吧走吧,秦司首,今個我們早些歇息……」
按理來說,普通人會順著台階下附和兩句,但秦天縱從來不隨波逐流。
剛轉身,忽的,手腕忽然被一陣大力拉扯,季月槐一個站不穩,踉蹌著靠在了秦天縱的臂彎里。
「君子言而有信。」
秦天縱冷著臉嚴正教育季月槐。
然後,面無表情地將臉頰歪向季月槐的手掌,用力蹭了蹭。
「……秦司首說的在理。」
纖長的睫毛掃過手心的一瞬,季月槐感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收回手時,季月槐面上氣定神閒,但在袖子裡卻忍不住深深地掐了掐掌心,留下了四個月牙印。
月牙印很淺,到翌日清晨就已消失的乾乾淨淨。
此時,季月槐穿著身武行借來的粗布練功服,臉上也抹了些泥巴,長發綁成髮髻,正錯愕地盯著手心看。
他已趕來藤梯下,剛剛嘗試著用力地抓握了一把模樣可怖的鐵骨藤。
鮮明到令人頭皮炸開的痛楚襲來,卻很快就消失。
「這尖刺上,怕是有邊塗有麻痹經絡的毒。」他喃喃道,「怪不得這些人爬的這麼起勁兒。」
只見季月槐的周圍,已經有不少人躍躍欲試地攀上繩梯,短暫地痛呼出聲後,咬咬牙就接著往上爬,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且由於這尖刺極細,所以就算是扎到最深處,也不會流一滴血,更加地方便了人們攀爬。
季月槐隱蔽地掃視一圈,來這兒的人有看著凶神惡煞的,也有看著老實本分的,甚至還有極少數鬚髮皆白的老者……
形貌雖各異,但仍有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共同點,那就是看著都窮困潦倒缺衣少食,沒有一個是富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