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槐低下頭,偷偷抿嘴笑了笑,渾然不知秦天縱也正眼含笑意地看自己,直到聽見「……好不好?」後,才猛然回過神,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好。」
秦天縱接著問:「來一個還是兩個?」
季月槐尷尬地撓撓臉:「來什麼?」
秦天縱指了指岸邊,只見有輛堆滿圓滾滾西瓜的推車,脖掛汗巾的賣瓜老漢正在賣力吆喝,見他二人駐足,刀背「噹噹」敲了兩下瓜,自誇道:
「薄皮紅瓤賽冰糖,三文銅錢滿嘴涼!」
旁邊的婦人也應和:「這瓜呀,真心不錯,回家再拿井水浸一晚上,甜的嘞!」
季月槐被說的心動了,道:「老闆,給咱開一個,現吃!」
「好嘞!」
刀起瓜開,涼氣混著甜香迸出,確實是好瓜。
季月槐和秦天縱付完銅板後,一起坐在河堤邊的青石階上,挽起袖子撩起衣擺,捧著瓜吃的過癮極了。
天色愈發的暗了,蟬鳴漸歇,街上行人也少了。季月槐琢磨著該回客棧了,俯下身邊洗手邊問秦天縱:
「吃好沒有,咱們準備回去?」
秦天縱拉住季月槐的衣擺,抬眸看他:「……還想吃。」
季月槐現在已經很飽了,所以聽罷有點驚訝。但那點小小的驚訝很快被蓋了過去,因為——
秦司首仰著臉,認真看自己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簡直像撒嬌的小孩子一樣。季月槐竭力忍住想上揚的嘴角,溫聲允諾道:
「行,我過去買,你在這兒等著。」
不一會兒,季月槐懷裡抱著倆大西瓜過來了。
他起先是只買了一個,可想著既然秦天縱那麼喜歡吃,就又買了一個,打算晚上帶回客棧。
以後要不要在雁翎山莊開墾小塊地,專門給自己種西瓜呢?季月槐神遊天外地想道。
秦天縱接過西瓜,一刀劈開,又默默啃了起來。
季月槐托著腮看他,另一隻藏在衣袖裡的手卻攥得緊緊的,手心硌得生疼,都有些出汗了。
「好無聊呀……欸,我們來玩猜枚好不好?」趁秦天縱啃完一塊後,季月槐裝作不經意的,見縫插針地問道。
秦天縱愣了愣,點頭道:「好,我去洗個手。」
望著秦天縱河邊洗手的背影,季月槐的呼吸變得略略急促起來,他迅速地張開五指瞧了一眼,隨即又迅速攥緊。
*
「猜猜看,左手還是右手?」
季月槐的笑容帶了些狡黠,他沖秦天縱挑挑眉,左右手皆握成拳頭,舉在半空中。
「嗯……」秦天縱作思考狀,提問道:「可以摸嗎?」
「可以,但是只能摸外面。」
秦天縱聞言,伸出了食指,沿著季月槐纖細的指骨起起伏伏,弄得季月槐痒痒的,想笑又不能笑。
季月槐逗他:「秦莊主有頭緒沒有?」
秦天縱無奈搖頭,接著又伸出雙手,從底下拖住了季月槐的拳頭,作稱量狀顛了顛。
季月槐笑得眉眼彎彎,他故意湊到秦天縱面前,近的鼻尖幾乎要碰到鼻尖,小聲撩撥道:「稱出來幾斤幾兩沒有呀?」
秦天縱深深看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將手覆在季月槐的右手手腕上。
季月槐問:「確定是這邊了嗎?」
秦天縱繼續不說話,季月槐面上笑眯眯的,心卻怦怦直跳,平日裡八面玲瓏的本事似乎全部被吃進了肚子裡。
猜對了,那——
驀地,季月槐的思緒被迫中斷,他的手腕被秦天縱扣住,腰上也力道一沉,將他整個人轉了過去。
河風迎面撲來,帶著潮濕的水汽——只見原本只有三兩烏篷船漂泊的河面上,不知何時竟浮著一艘畫舫,上掛盞盞琉璃燈,將黑漆漆的河水染的半明半暗。
這是?
季月槐只覺腦中嗡然,他茫然轉向秦天縱。
秦天縱也正看著自己。
他的目光柔和而深遠,眼底似有萬千情愫流轉。眉宇間悄然褪去了素日的冷厲,連眉尾都微微下壓,像是怕驚擾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