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要蓋印。」
季月槐將大拇指按在秦天縱的手背,用力地壓了下去:「不許變。」
話畢,二人對視良久,久久不言。
季月槐抬手扯落髮帶,綢緞般的青絲垂落於胸前,他隨手一揚,紅艷艷的髮帶絲滑飛出,撲滅了昏黃搖晃的喜燭。
畫舫內陷入漆黑,皎潔的月光流淌而入。
人在搖,船在晃。
不知過了多久,下雨了。千萬條銀絲斜斜地垂進河裡,水面浮起一層飄渺的霧。
雨絲細細密密的落在畫舫頂,纏綿的吻也細細密密地落下。
熱得很,悶得很,季月槐吃力地抬手,替秦天縱拭去順著額角流下的汗珠。
又是新的一天。
季月槐站在船頭,遠眺著蒙蒙亮的天邊,秦天縱在他身後站著,下巴抵在季月槐的肩頭,在頸窩處蹭了蹭。
季月槐含笑側頭看他:「醒了?」
「嗯。」秦天縱含含糊糊地問,「怎麼醒這麼早?」
季月槐臉上浮現出些許不自然:「昨夜都是半夢半醒的……倒是你,忙活到那麼晚。」
秦天縱悶悶地笑了:「忙活?在你身上忙活,那是享福了。」
季月槐羞赧地肘了肘對方,輕聲道:「小聲些,來來往往都是船,也不怕被人聽見呢。」
秦天縱耍無賴:「哪裡?沒看見。」
季月槐拿他沒辦法,也就隨秦天縱去了,還調整了下自己的站姿,讓秦天縱能靠得舒服些。
均勻的呼吸聲淺淺打在耳廓,弄的季月槐自己的睡意也上來了,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回屋裡睡個回籠覺,視線卻停在了過路的漁船上。
只見穿著肚兜的總角小兒坐在船頭,指著竹簍里的還在撲騰的河鮮,咿咿呀呀地童言童語著。
他爹在船尾搖櫓呢,喊了一會兒,見沒人搭理他,那小兒伸出藕段似的胳膊,吃力往竹簍子裡面掏。
季月槐原以為他是淘氣,純粹想摸魚玩時,他卻拈出片銀閃閃的魚鱗,直直地就往嘴巴里送。
季月槐急的連聲阻止:「誒,這不能吃呀!」
小兒烏溜溜的眼睛看向季月槐,也不知是聽懂沒聽懂。季月槐趕緊使喚秦天縱去拿些棗子桂圓過來——畫舫備著成親用的喜果,滿滿幾碟子擺著。
棗子紅得透亮,看著很是饞人。季月槐探出身子,遞了一小捧給那孩子。
恰好此時,船艙里的婦人趕過來了,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罵道:「你這小饞蟲……公子,真是讓你見笑了。」話音未落,小兒已接過紅棗塞進嘴裡,甜得眼睛都眯成了縫。
婦人推推兒子:「還不快跟人家道謝?」
小兒講話還不利索,磕磕巴巴的,但還是奶聲奶氣地說了聲「謝謝」。
季月槐眉眼一彎:「不必言謝。」
船身微晃,兩艘船已漸漸錯開,秦天縱卻隱隱約約地聽見了聲「再見」,他回首望去,只見那小兒正踮著腳,小手扒在船幫上,眼巴巴地望著這邊。
秦天縱笑了,他朝對面揮揮手,也道了聲「再見」。
可那小兒卻愈發著急,整個身子都探出了船沿,又喊了一聲:「再——見——」
秦天縱會意,他輕攬過季月槐的肩頭,朝漁船方向示意。
季月槐這才發覺,他轉過身,用力地揮揮手,清越的嗓音穿過河面粼粼波光:
「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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