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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金三叔回了小樓。

金銀單獨下樓去找他三叔商量,辛實沒去,在樓上忐忑不安地等。金銀是個風風火火的人,去得快回來得也快,瞧上去臉色不太好。

辛實當即心裡就咯噔一下,忙迎上去,儘量鎮定,低聲問:ldquo你三叔怎麼說?rdquo

金銀越過他,往屋裡走去,走到屋子中央,憤然轉身,道:ldquo那個混蛋,真要當管事的了。三叔說,我們走了以後,往後公司所有泥瓦工都由他管。公司裡頭除了我家,就屬他家的人最多,哪哪都是他同鄉,一伙人一個鼻孔出氣。rdquo

頓了頓,金銀朝辛實飛快瞟了一眼,ldquo我沒跟三叔說他想helliphellip想那個你,傳出去也不好聽,只說他欺負了你,你不想再跟著他干。三叔就說,你要是真得罪了他,等我們走了,你怕是在公司待不住。rdquo

辛實越聽臉色越白,兩隻細長的白手凝重地絞在一起。

金銀一臉憋屈,急急地湊上來,問他:ldquo不如你還是跟我走,丁加奴的船雖然不比瑞天咸港的船多,或許要等得久一些,可是跟著我們安全!rdquo

暗黃的電燈底下,辛實低著頭,眼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半晌,金銀又問他一遍,辛實緩慢又堅定地搖了搖頭:ldquo我不走,瑞天咸港這麼大的港口都得等上幾個月才有我能坐上的船,去了別的地方,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大哥。rdquo

金銀嘆了口氣。

辛實這時突然笑了笑,拍拍金銀的肩膀,說;ldquo別為我擔心,陳耀祖能耀武揚威,就是因為我在他手底下做事,拿準了我得靠他吃飯。我不去跟他掙同一份錢,他奈何不了我。rdquo

金銀說:ldquo你要自己出去找活路?rdquo

辛實點點頭,表情有種下定決心的泰然:ldquo都說南洋遍地黃金,其實黃金我都不敢想,能撿幾個銅板不被餓死就謝天謝地。這些天,我在城裡轉了轉,發現中國人很多,我有手有腳肯吃苦,不信連自己也養不活。rdquo

金銀啞然,有些敬佩他,敬佩他脾性踏實,心態堅強,無論遇見什麼事都願意往好處想。人雖則瘦得像條竹竿,肩膀上卻擔得起男子漢的責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第二日,金銀既沒去做工,也沒去替辛實找住所,他跟著辛實,像個護崽的老母雞,一同去了琉璃廠街。

路程足有四五里,在日頭下走路,難熬,兩個人便一路談談天。也正是如此百無聊賴的時刻,辛實才能想起來跟金銀打聽些事情,給人家做了四五日的活,他還不知道這家人姓什麼。

金銀跟他一樣來了沒幾天,可自己願意打聽,當即頭頭是道地向辛實做了解釋,告訴他,那座宅子姓辜,放眼整個四州府都是排名前幾的富庶人家,兩三百年前從泉州遷來。

那時候的辜家就是,風風雨雨百年,又歷經戰亂,仍舊是豪門,可稱得上是下南洋的華人裡頭最堅挺興旺的一個家族。

ldquo那他們咋會住在這麼破的屋子裡?rdquo

ldquo這是人家的祖宅,多少年的宅子了,怎能不舊。rdquo

辛實想起昨日那個陰森森的庭院,老老實實講:ldquo不止舊,還破,裡頭野草都長得同人一樣高啦。rdquo

金銀有點驚訝,想了想,說:ldquo以前好像不是這樣。我聽三叔說,戰前辜家每年都要請人修繕一次,主人個個穿得華麗鮮艷,裡頭的裝潢也富麗堂皇,傭人成群,連給我們這種人喝的茶水也都是好茶。後來日本人和英國人打仗,辜家大部分族人都去了英國躲避戰亂,管不了宅子了,才荒了。rdquo

那樣一座大宅子,果然從前熱鬧過,繁華過,辛實想到那個孤零零杵在日頭下的英俊男人,既然辜家沒人在馬來亞,他好奇:ldquo那麼現在住在那裡的,不是辜家的人?rdquo

金銀卻搖了搖頭,ldquo不是辜家人又能是誰,還是長房長子,叫辜鎔。城裡亂起來之前,辜家除了幾個政府大員實在走不動,其餘能走的都走了,按理說,辜鎔也該走,日本人天天地搞轟炸,留在城裡不是等死麼。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走,說是要守著家裡的產業。rdquo

辛實說:ldquo膽子真大。rdquo

ldquo可不說呢。說起這個辜鎔,三叔跟我說過,他以前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管做什麼事都是這個。rdquo金銀比了個大拇指。

辛實水紅的嘴角下陷,微微笑了笑,金銀的架勢真像是在說故事。

金銀繼續道:ldquo十八歲從英國念完書回來,好好的少爺不做,去從軍,兩年就混成了大校,手底下有五六千個大頭兵,在日本人面前都敢提著槍講話。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不再當軍官,回頭管了家裡的生意,居然也幹得不錯,替辜家盤活了好幾家廢礦場,掙錢都掙到英國去了。要不是他跟英國人關係好,辜家那麼多人匆匆忙忙逃到英國,過得恐怕沒有那麼滋潤。男人做到他這份上,算風光了吧。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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