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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次數多了,他還驚喜地發現一個規律,他忍氣吞聲地閉上嘴,最先受不了的反而是辜鎔,每次等不了多久就得主動張嘴,輕聲細語地來哄他。

看辛實不做聲,辜鎔又來瞥他一眼,越看,竟然看出一種古怪的可愛,碗蓋圓的小鍋蓋罩在兩條秀長的黑眉毛上,顯得底下那雙眼睛尤為大,眼眉一挑一動,機靈秀致得像只白貓。

他盯著辛實的臉蛋,越看心裡越痴迷,可表情卻死死克制著,臉上只浮起一層淺淺的微笑,:ldquo又在心裡怨我是不是?小心眼。頭髮丑,又不是說你人丑。好了,別再板著臉,我不說了,下次你就是剃個大光頭,我也誇你剃得好,剃得亮又圓。rdquo

什麼人啊,這不還是在擠兌他,辛實說:ldquo你忍一忍好啦,過幾天頭髮變長就不醜了。rdquo

ldquo我並不大想忍,今日你就去外頭修一修。rdquo

辛實不答應,覺得他蠻橫,自得其樂地說:ldquo我瞧著挺好。rdquo他才不要花錢去絞頭髮,省下的錢干點什麼不好。

辜鎔的面上是種養尊處優的不屑,戳穿他:ldquo小財迷。修個頭髮能花幾個錢?好了,我出錢,別拖拖拉拉,下午就去把頭髮好好修修,不要丟我的人。rdquo

辛實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答應了下來。

下午,辜鎔午睡,辛實打磨完最後一批蠡殼,洗了手出門絞頭髮。

還在福州的時候,辛實絞頭髮都是找巷子裡的剃頭匠,遞幾張玉米面餅子就可以請對方給自己絞發,貼著頭皮絞,一般會絞得只剩半個指甲蓋那麼長,能多短就多短,只要看上去不像個和尚就行mdashmdash巷子裡的男人們都是這麼剃頭,剪短一點不容易長虱子。

這是他頭一次花錢絞頭髮,好奇,還有點忐忑,人家給他洗了頭,拿很香的香波,避開他已經完全癒合連傷疤也開始脫落的傷口,溫柔地洗完,又拿了個喇叭似的風機給他吹乾了頭髮。

修剪得也很仔細,不像巷子裡那個小剃頭匠每次都用剃刀剃得他頭皮疼,人家光剪子就用了三把,頭頂、後腦勺和額前的頭髮統統地剪短,耳朵上頭兩三指則剃得只剩發茬。

絞頭髮的大部分時間辛實都閉著眼,任由頭髮落在自己面頰和脖子上,剪完,人家給他把臉上和身上的碎發都清理乾淨,叫他起來看看滿不滿意,他一睜眼,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看,只覺得花了錢的就是不一樣,鏡子裡是個體面的年輕男人,全然不再像個毛頭小子,粗粗一看,甚至有點辜鎔的影子,辜鎔就總是他現在這樣的頭髮,看起來神氣又高傲。

辛實出了門,簡直迫不及待想沖回辜家把腦袋伸到辜鎔面前讓他抱著自己腦袋好好看看,保准他再也說不出醜這個字。

但他還有事要做,於是暫時先把那股較勁的心按捺下來,扭頭興高采烈地溜溜達達去了碼頭。

他是去問暹羅的船什麼時候可以有下等艙的票。

心裡頭,他並沒抱希望,從稀里糊塗落地雪市起,到今天,快兩個月,他前前後後去了碼頭七八次,期間還認識了一個在售票廳做事的中國人,那麼多次,每次都是壞消息。

可偏偏就是今天,對方高興地告訴了他,十天後就有一班去暹羅的大船要出發。

ldquo本來一張票也沒有的,三個月前就已經賣光,前幾天,傳來消息說暹羅有幾個地方又開始打仗,聽說是小打小鬧,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戰啊,鬧得更大也說不準。現在,票是有了helliphelliprdquo售票員是個黑皮膚的胖男人,邊說,他邊同情地打量了一眼魂飛天外的辛實,這個年輕人,尋親下錯了地方,眼巴巴地盼了快兩個月,好不容易盼到了,卻說不上是福是禍,ldquo你非得去?rdquo

又打仗了?辛實茫然地轉動眼珠看著胖男人,俊秀素淨的臉上有些蒼白,他也有點怵,但想到大哥在那,什麼也沒想,一咬牙點了頭:ldquo多少錢,我要一張。rdquo

畢竟是冬天,氣候再熱,外頭的太陽還是早早地就開始往下落,辛實懷裡揣著那張來之不易的船票,只覺得胸口一陣冷一陣熱,無端端地,心裡頭裝了個秤砣似的,沉重得讓他邁不開腳。

他面無表情地踩著猩紅的殘陽往辜宅走,離開的日子定了,他終於要重新地出發去找大哥了,該高興的,可他非但開心不起來,心裡頭反而時不時地就難受,酸酸漲漲,絞得他連呼吸都亂了。

他知道,自己是對辜家產生了感情。他捨不得詹伯,捨不得這座古舊的大宅子,最捨不得的是辜鎔。

ldquo辛實,辛實?rdquo屋裡頭,辜鎔醒了,像往常一樣,催命似的開始呼喚辛實。

ldquo來了!rdquo辛實也馬上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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