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語踏進房間,抬眼一看,只見張娘子失了魂的緊緊抱著嬰孩的襁褓,雙手還下意識的輕拍著懷中的孩子。
嘴裡小聲唱著耳熟的搖籃曲。
身側的晚娘和張懷不忍直視,張懷高大的身影也變的頹然,顯得死氣沉沉的。
晚娘站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才不過一天便失去了。
喪子之痛,剜心刮骨。
進屋後江如月手中的羅盤筆直的指向張娘子懷中的襁褓。
柳鶯語看到這一幕有些不忍心,昨日還活生生的,還生活虎的哭著,現在就變成小小冷冷的一團。
別說張娘子了,就是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柳姐姐,這……」
張娘子了無生機的眼皮細微的動了一下,隨後便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早知道他是活不久的,但我沒想到他走的那麼突然,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看這日光就走啦!」
虛弱的聲音變的尖利起來,「浣細,我知道我們對不住你!但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子,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張娘子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張懷捂住了嘴,神色躲閃的看向柳鶯語幾人道:「我家娘子失心瘋了,幾位仙人勿要見怪。」
柳鶯語看著被捂住嘴的張娘子,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大哭,轉眼間又抱著那變得冰冷的孩子唱起了搖籃曲。
晚娘及時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把它放在張娘子口鼻處繞了繞,張娘子很快便昏了過去。
手中抱著的襁褓眼見就要滑落在地,柳鶯語眼疾手快的將襁褓接了過來。
動作幅度太大,蓋在孩子身上的襁褓布被掀開了一點,混亂中,柳鶯語看見了那孩子脖頸上細密藍色蛛絲。
還沒來得及細看,那襁褓便被張懷搶了回去。
「小兒未滿月而夭,實在不吉,仙人莫要沾手了。」
柳鶯語敏感的察覺到張懷言語中好似對他們帶著怨氣。
安頓好張娘子後,幾人便走到門外。
江如月第一個上前發問道:「張大哥,這孩子究竟是怎麼沒的?實不相瞞,方才我在令郎的襁褓上探測到妖氣,定然不是意外,顯然是被妖所害,張大哥,請問昨夜到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懷整個人像是老了數歲,安頓好娘子後整個人也變得渾渾噩噩的。
聽見江如月的問話,卻還是自己一個勁的念叨,「她怎麼還不走,她又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她是誰?難道是方才張娘子說的浣細?
晚娘從房中走出來,見到這一幕說道:「你們問不出來的,張大哥現在沉溺在悲傷中,你們問不出來什麼的。」
李師兄上前想要攔住張懷,他卻還是毫無反應,只是一個勁的念叨。
「那這位娘子可知道些什麼?」
紀庭玉斜倚在門柱上,沒有光亮的照射,冷冽的眼眸里隱隱有墨色在裡面翻湧。
晚娘見狀嘆了口氣,看了看天道:「也許這就是命吧!」
「昨日張大哥將你們請來,孩子得以平安生下,我以為……我以為這孩子便真的能夠活下來,沒想到也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罷了。」
柳鶯語看著明顯知道隱情的晚娘,直切要害道:「那浣細是什麼人?」
晚娘指尖微蜷,平整的面容抬起,好似懷傷道:「浣細姐姐一開始是我們這一片最好的接生婆,年紀雖然不大,但接生的技術卻很好,只是她平日裡收費實在是太高了,而且上門請她出手每次都需要三催四請,平日言語也著實刻薄。」
江如月發問道:「那她人現在在何處?」
「不在了,浣細姐姐走了。」
李健越顯然沒聽出言外之意來,接著問道:「走了?去那兒了?」
晚娘大概也沒想到會有人如此聽不懂人話,深吸一口氣直白的說道:「浣細姐姐死了。」
李健越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頭,緩解氣氛的笑了兩聲。
但柳鶯語想起方才張娘子口中的話,若是走的尋常,張娘子又何必這般臆想,定是還發生了什麼別的。
「浣細是如何死的,為什麼張娘子會這般反應?」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只知道有一天附近的娘子要生了,去尋浣細姐姐的時候,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地上都是一灘一灘的血水。自那之後,這附近的娘子凡是懷孕生下來無一例外全是死胎,甚至還有一屍兩命的,大家便說這是浣細姐姐死的不甘心,要小兒去陪她。」
怪不得昨日張娘子生產的時候,張懷第一時間不是去找這會接生的晚娘,反而先去找的她們。
想來也是這浣細的緣故。
柳鶯語腦海里不免又想起昨日給張娘子接生時,看見的那縷藍色蛛絲,雖是一閃而過,但今日那死去的嬰孩身上也出現了這樣的蛛絲。
看來這並不是偶然,說不定那蛛絲便是害死嬰兒的元兇。
只是張懷幾人都遮遮掩掩不願她看嬰孩的屍首,有古怪。
「今日勞煩幾位仙人跑一趟了,如今家中事多,就不留幾位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