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中微妙,不言自明。
長夜漫漫總得打發,常清念一面椎心泣血地掉著淚珠子,一面百無聊賴地抬眼,暗自打量起殿中停放的靈柩。
梓木作棺,其上有漆四十九道。
生前風光無限,身後極盡哀榮。
還是便宜皇后了。
「咚。」
身後傳來一聲響動,瞬間拉扯回常清念放空的思緒。
常清念跪在原處,隱約聽見有宮女在焦急地低喚:
「美人,美人您怎麼了?」
那聲音在一片嗚咽哭聲中顯得格外突兀,頓時吸引去眾人目光。
常清念也跟著側眸瞥向身後,只見那邊有個宮妃癱軟在地,雙眸緊閉,竟似是昏了過去。
打過這數日的照面,常清念已將宮中嬪妃認了個大概。
此刻仔細瞧了幾眼,便認出那軟倒在地的宮妃是美人婁氏。聽聞是去歲採選入宮的,父親是個不大不小的四品官。
眾人瞧著熱鬧,哭聲漸漸弱了下來,目光暗暗落向此番操持皇后喪儀的岑貴妃。
眼下繼後人選未定,在這節骨眼兒上,岑貴妃可不願見任何岔子,見狀立馬不耐煩地擺手,低聲呵斥道:
「還不快將婁美人抬下去,驚擾了大行皇后在天之靈,你們擔待得起嗎?」
幾名宮女唯唯諾諾地應聲,慌忙上前將昏倒的婁美人挪去偏殿。
簾縫微微掀開,從外面卷進一縷薰風。
殿中本就瀰漫著濃重的香燭氣息,此刻菸灰隨風揚起,伴著幾點晃眼的火星子,頓時令常清念想起在道觀時跪香的日子。
常清念乏累生厭,倦怠地收回目光,不曾把這小風波放在心上。
不料沒過一會兒,送婁美人下去的宮女忽然去而復返,湊到岑貴妃身旁,低聲稟報導:
「啟稟貴妃娘娘,方才御醫診過脈,發現婁美人已遇喜三月。」
岑貴妃聞言,先是驚訝地瞪大眼眸,隨後又不禁心中氣惱。
雖說天子服喪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後便會除服。
可皇上本就對後宮淡淡的,如今皇后屍骨未寒,怕是有些日子都不會召幸嬪妃。
怎麼偏就婁美人運氣這般好,居然趕在皇后過世前有了。旁人便是想跟她腹中皇嗣爭,竟都無計可施。
岑貴妃煩躁蹙眉,咬牙吩咐道:
「此事暫且壓下,待皇上過來後再做定奪。」
岑貴妃與宮女的交談並未刻意避人,離得近的宮妃稍微留神便能聽見,其中自然也包括常清念。
自打聽到那宮女所言,常清念便抬起頭,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前頭的德妃。
德妃照舊是面不改容,只是常清念留意到她眼睫眨動得快了幾分,顯然心中藏著不少心思,絕非面上那般泰然處之。
「娘娘?」
見常清念非但不憋悶,反而若有似無地笑了笑,承琴不由疑惑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