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對方的眼睛,分明是一副好脾氣帶笑的樣子,李濠卻打了個寒顫。
同行者早跑沒影了,本來就是玩玩的炮友,私下也清楚李濠這人做過多少畜牲事,以前也沒少見對方被苦主鬧過來的情形,後來全都私了擺平了。見多了類似的情況,再遇到,同行者當然是跑得最快的。
李濠不想把這事鬧大,不管年紀小的時候還有私下裡玩得再怎麼花,明面上他仍舊是個年輕的公司高管,是不了解他的人眼裡年少有為,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
他心底清楚自己做的事不乾淨,一旦這些事傳出去,名聲和形象毀了,他外在的那些光環也會破滅。為了維持令人艷羨的社會地位和身份,別人眼裡好上司,好同事,好兒子好丈夫的形象,於是也點著頭認了秦嶸的話。
既然當事人都不說什麼,旁人也就無權干涉,周圍人只能當看了一場熱鬧,看著秦家兄弟兩個把李濠帶走。
被帶去雜物間的李濠也有點怕,嚷嚷著:「你們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們,打人是犯法的!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商量,你們要是想替葉秋聲跟我討賠償,我們也可以再商量,我可以給錢!」
秦嶸聽了這話直想笑。
「你當初給人下藥就不犯法了?還準備了設備……拍照還是錄像設備?」
秦渭踹向對方的膝蓋,李濠哀叫一聲跪在了地上,聽見頭頂一道碎成冰渣的聲音:「你那時候想錄什麼。」
李濠汗都下來了。
秦嶸走過來,嗤笑:「自己干髒事的時候,從來想不起來法律兩個字怎麼寫,等要付出代價的時候,法條背得比法官都清楚,這會又成遵紀守法的良民了,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對付你的辦法也特別多,想試試嗎。」
李濠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嘴動了動。
……
葉秋聲趕到的時候,正撞上秦渭從走廊那頭走出來。
男人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精壯結實的小臂線條,他目光虛焦在半空,像是陷進了某種思考。
葉秋聲快跑過去,氣息不穩地問:「小哥,他們說你跟李濠打起來了,你沒事吧!」
熟悉的軟和嗓音將秦渭從那種游離的狀態中拽了出來,他的視線漸漸在眼前的人身上聚焦。
葉秋聲抬手摸了摸他的臉,秦渭閉上眼在那溫和柔軟的指尖上貼了一下,不待葉秋聲開口,倏地將人緊緊擁進懷裡。
葉秋聲本想問他怎麼了,卻又止住了話頭。
抱著他的男人正在發抖。
他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害怕的情緒,他抱他時的動作又用力又小心,像是怕太用力會傷到他,又怕太輕會抓不住他。
葉秋聲安靜了下,然後有些生疏地拍了拍他的背:「怎麼了。」
他問他時的聲音很溫柔,讓秦渭忍不住更用力地埋在青年散發著淡香的脖子裡:「沒事,抱一會就好了。」
葉秋聲遲疑地問:「是……李濠跟你說了什麼嗎?」
猜出李濠會怎麼說他,他緊張辯解:「我真不知道他是那個意思,當時我有個小組項目進行不下,沒有人願意跟我一起,李濠主動聯繫的我,說他相信我不是傳言裡那樣的人,說他可以幫我,我就去了。」
結果去了之後發現是家gay吧,李濠和他朋友絕口不提項目的事,一直在給他灌酒。
葉秋聲沒去過那種地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不過因為那家gay吧也不是什么正經gay吧,後面場面逐漸不堪入目。葉秋聲酒量不好,喝點就開始暈,但還是在意識到情況不對的第一時間跑了。
「害怕嗎?」秦渭問。
「啊?」葉秋聲沒反應過來。
秦渭抬起腦袋,心疼地抵著他的額頭:「那會……很害怕吧。」
他聲音很輕地對他說:「被信任的人騙到那種地方,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有人可以相信,也沒人可以依靠,我的秋聲,肯定嚇壞了。」
葉秋聲剎那間濕紅了眼眶,喃喃叫了聲小哥,有些不知所措。
秦渭難過地看著他:「我之前看到過一句話,那句話是說,我拿起劍就無法擁抱你,我放下劍就無法保護你,當時覺得又土又好笑,這不是無病呻吟嗎,矯情死了。」他自嘲笑著,笑聲漸收。
「可是後來有些時刻,我忽然覺得……」
他停頓了下。
氣息越來越混亂。
「要是我能變成梁景就好了。」
他做了自己認為最正確的選擇,把最珍視的人交給最能保護他的人。
到頭來,卻弄得他傷痕累累。
要是他是梁景,該有多好。
……
躲在轉角後面的秦嶸默默垂眼。
餘光看見另一個方向的角落,露出一雙熟悉的灰撲撲的布鞋。
秦嶸一眼認出那是葉爺爺的鞋子。